题图 / Delfi Carmona

空杯

酒香得实在没有道理
云朵卷起了天空
风把内心吹远，把河吹湾
显现很浅的意思
适合小酌，假寐，想女人

有人在里面醉
说起前世
就吐了一身
有时醒来，也不知觉
以为盛宴未尽
远远的还在河边等船

作者 / 马力

北京今年的雨季稠密而冗长，而在暴雨抵达峰值的那日，我也终于走到了告别校园的时刻。毕业季里，每每穿行于未名湖边，总缓缓贪看氤氲水气里的一石一瓦，一草一木。终于理解了某位作家所说，唯恐下一分钟就没有了，只觉得在注视，仿佛一饮而尽，而居然还在喝，还在喝，但是时时刻刻都可能发现衔着空杯。八载匆匆，无感的日常，也要远去或隐没了。

那些呼朋引伴的点滴时刻，无论是否推杯把盏，都浸透着酒醉微醺的迷人气氛。一小撮死党相投，毫无戒备甚至毫无营养的虚度时光，无需正襟危坐，也不用理会周遭的营生，只任凭内心如云飘卷，神游到最远的天空。生命如川流，而酒醉的“风”把人吹离纵深的河道，暂歇边湾，只需“显现很浅的意思”。“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那么，毕业离别的体验是什么？如果这些香甜的日常堪比醉酒，那毕业的时刻，便是一枚喝空的酒杯。浓郁的岁月即将饮尽，沉醉的梦境也就要清醒。从此之后，这只空杯将一直伴随心头，让人不时遭遇曾经醉酒的召唤，之后是漫长的、清醒的追念与惘然。

而延展的人生，不就是一段段醉酒，垒叠成了一只只空杯？你甚至难以分辨，究竟是单纯的醉酒，还是醉而复醒、醒而求醉的辗转，更为迷人。

这些情感的参差、意识的交错，让“空杯”不再简单地标记着失去，而是源源补给着期待，以至于“有时醒来，也不知觉”，“以为盛宴未尽，远远的还在河边等船”。这种体验，大概就像村上春树所言：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荐诗 / 曲木南

第3048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