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Alessandro Tofanelli

家居

三日细雨，二日晴朗
门前停云寂寞
院里飘满微凉
秋深了
家居的日子又临了

古朴的居室宽敞大方
祖父的肖像挂在壁上
帘子很旧但干干净净
屋里屋外都已打扫
几把竹椅还摆在老地方
仿佛去年回家时的模样

父亲，家居的日子多快乐
再让我邀二三知己
酒约黄昏
纳着晚凉
闲话好时光

1985 春

作者 /  柏桦
选自 / 《往事》，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今年北方的雨水稠密，夏秋两季也早早做了交替。“三日细雨，二日晴朗”，这大概是近期各地气象的普遍节奏，而“家居的日子”，或许也因此成了许多人度假的首选。

“门前停云寂寞，院里飘满微凉”，诗人圈定出一座院落，勾勒着山居秋暝的理想生活。屋虽陋而德馨，门虽设而长关，客虽稀而尽欢。这恬淡清雅的家居时光，叠映着诗人“知青”时期的下乡经历和乡村记忆，连同他至爱的“隐士”丰子恺，及其所代表的中国文人的生活趣味和审美传统。“邀二三知己/酒约黄昏/纳着晚凉/闲话好时光”，全诗结尾处的情景，复刻了丰子恺绘画小品中的意境，诸如“三杯不记主人谁”“小桌呼朋三面坐，留将一面与梅花”。

然而，诗歌并不仅仅停留在描述“家居”。“几把竹椅还摆在老地方/仿佛去年回家时的模样”，“家居”的“家”字背后，隐含着悠长的时间维度。或许是厌倦了都市的漂泊与喧嚣，诗人的内心一直眷念着“回家”，“家居”的一切细节历久而难忘。鸟倦飞而知还，“田居”的前面，时时刻刻是“归园”的渴盼。

正如钱钟书在《谈中国诗》中所转述的：“我们一切情感、理智和意志上的追求或企图，不过是灵魂的思家病，想找着一个人，一件事物，一处地位，容许我们的身心在这茫茫漠漠的世界里有个安顿归宿，仿佛病人上了床，浪荡子回到家。”

而闲话中的“好时光”，正在此处。泼洛克勒斯（Proclus）有言为证：

“人生不过是家居，出门，回家。”

荐诗 / 曲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