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Elle-May

当时比利时很可怕

当时我们必须要，说些
什么。当时我们盯着
那树莓丛的深处看。当时没有，
没有答案。当时夜
不愿结束。当时夜
毫无怨言地结束了。当时
疼痛消退，
当时再也没人知道如何
对付疼痛。当时我再一次只是
爱你。当时你几乎忘记了我。
当时那教堂倒塌。当时它死了，
那头大象，那对于迁居比利时感到忧虑的
大象。当时我们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当时有个人割草。
当时草继续生长。

作者 /  [德国] 米尔科·博内
翻译 / 肖蕊

Als Belgien furchtbar war

Als es darum ging, etwas
zu sagen. Als wir hineinstarrten
in das Himbeergebüsch. Als keine,
keine Antwort kam. Als die Nacht
nicht aufhören wollte. Als sie
aufhörte ohne Klagen. Als
die Schmerzen nachließen,
als keiner mehr etwas wusste
gegen Schmerz. Als ich wieder nur
dich liebte. Als du mich fast vergaßt.
Als die Kirchen einstürzten. Als er starb,
der Elefant, der Angst hatte vor der Umsiedlung
nach Belgien. Als wir endlich verstanden,
warum. Als einer das Gras mähte.
Als das Gras weiterwuchs.

Mirko Bonné

我们生活中总是会有一些“严重的时刻”，它们可能是某个重要决定的前夕，也可能是某个重大变化发生的当下，但更可能的是，那时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然而在我们不曾看到或者故意不去看的地方，有一些东西正在挣脱我们的控制，无可挽回地改变了。

两个月前我就经历了这样的时刻，当时我生活的环境和内容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过单单这些并不能称得上“严重”或是“可怕”，对我来说，真正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曾经自以为的）确定性的丧失，以及关系中由于时间和空间上距离改变产生的张力。这两件事让我手足无措，焦虑无比。

而当我焦虑的时候，总是会紧紧抓住身边一些并不重要，甚至也许是无意义的东西，比如一杯果汁，一排铁质座椅，一对滑轮踏板，一遍一遍地思想、描摹，一再重复、堆叠，任由它们在记忆中划下深刻的印记，从而完成对于现实中真正可怕的问题的语义代换，在逃避谈论恐惧的情况下做出情绪上的代偿。

而这首诗的作者显然也喜欢做同样的事情。他写下了这一连串以“als／当时”开头的句子，却有意或无意地隐去了那个时刻真正发生的事情，然而不论隐藏与否，作者与读者也都清楚地知道，这个未完成的从句后半部分包含的才是生活严重的真相。这真相一言不发，静默地存在于每一个严重的时刻里，贯穿了过去、当下与将来，它从来不曾消失，不曾离去，当另一个严重的时刻来临的时候，它们就会显现，叠在一起，一遍一遍地增强，放大，最终划出一个刺耳的强音，而那些我们不想面对的忧虑与恐惧，就会像死去的大象一样，轰然倒地。

荐诗 / 肖蕊

第3126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