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边界

写给玛丽娅

隔着桌子坐在你的对面
我回想起当我们的友谊
从群山中走下来。
那是一个寒冷的日子
工人还在矿井里工作。

你掰开了一块小饼干就像分开一块面包
这是我们现在都需要的分享。
而它的碎屑是我们的记忆。
你剪短了灰色的头发并问我是否注意到它。

我怎么才能告诉你玻利维亚将会
永远美丽而我能够注意到的只有你
是的只有你。纸巾折叠在我们的手里。
折叠在手里就像我们的相会是一场祈祷。

我是否曾经告诉你你的眼睛是一张地图
我如果把双眼移开就会迷路。

作者 / [美国] E·艾塞尔伯特·米勒
翻译 / 光诸

Crossing the Line

for Maria

Sitting across the table from you
I think back to when our friendship
came down from the mountains.
It was a cold day and the miners
had not left for work.

You break a cookie in half like bread
and this sharing is what we both now need.
That which breaks into crumbs are memories.
Your gray hair cut short and you ask if I notice.

How can I tell you that Bolivia will always be
beautiful and everything I notice is you
and yes is you. Our napkins folded in our hands.
Folded as if our meeting now is prayer.

Did I ever tell you that your eyes are a map
and I would lose myself if you ever turned away

by E. Ethelbert Miller

今天这首爱情诗写得颇有“玄机”。它的名字叫“跨越边界”，写的是男女主人公的感情跨越友谊的边界，同时也设置了一个相应的场景：两个人分别坐在桌子的两端，这就形成了一种张力——两个人的身体似乎想要跨越中间的桌子，拥抱在一起。

这首诗不但使用了有意味的意象，同时在叙事上也很有一套。它选取了一种叫“拦腰法”（In medias res）的叙事方法。“拦腰法叙事”（中国的坊间有人误传叫“书挡法叙事”，其实“bookends”是另一种叙事方法）的意思是“不是从故事的开头开始，而是从戏剧张力最强的时间点开始，然后再回头交待背景”。

如果要了解“拦腰法”，可以去看一部名叫《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电影。这部电影讲述一个穷孩子意外地进入了一个智力竞赛的决赛，但却被怀疑作弊，影片就从他被警察审问的场景开始，然后再回头讲这个穷孩子的故事。这种方法也会用在不那么“商业”的场合，比如大家耳熟能详的《百年孤独》的开头“许多年后，面对行刑队，奥里尔的阿诺布恩迪亚上校会回忆起父亲带他去看冰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其实就是一种“拦腰法”叙事。

在《跨越边界》中，作者从男女主人公“跨越边界”前的一刻写起，然后回溯两个人的“友谊从群山中走下来”。之后是一连串的动作——掰开饼干，关于头发的对话，都是“无声中听惊雷”，很细微的动作背后，是主人公们内心的潮涌。最精彩的是两个人“手握纸巾”的动作，这个动作表明了两个人在抵制内心的情绪，同时又使用了“祈祷”这个意象，让这个时刻具有了一种神圣的光芒：

友谊是伟大的，爱情更加美好。跨越边界是危险的，但却很难回头，因为此时，如果我的目光离开你的眼睛，我就会在自己道路上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