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地平线　

黑色地平线，靠近我。
黑色地平线，亲吻我。
这就足够；如此多的谎言；如此便宜的杀戮；
如此便宜的婴儿；鲜血，人民，如此便宜；
土地高耸，土地珍贵；一小片土壤
都有代价；在大地母亲干净和紧绷的乳头上
猛吸一口，要付出代价；围栏，文书，
警察局；围栏，法律，枪支；如此多的
明星把如此少的时间留给梦想；如此宏大的歌曲
却只有针尖大的地方可以让我们
站着唱歌；看一眼吧；战争就要到来；一条
血红的河流需要跨过。
黑色地平线，靠近我。
黑色地平线，亲吻我。

作者 / [美国]卡尔·桑德堡
翻译 / 光诸

Black Horizons　

Black horizons, come up.
Black horizons, kiss me.
That is all; so many lies; killing so cheap;
babies so cheap; blood, people, so cheap; and
land high, land dear; a speck of the earth
costs; a suck at the tit of Mother Dirt so
clean and strong, it costs; fences, papers,
sheriffs; fences, laws, guns; and so many
stars and so few hours to dream; such a big
song and so little a footing to stand and
sing; take a look; wars to come; red rivers
to cross.
Black horizons, come up.
Black horizons, kiss me.

by Carl Sandburg

在这个坚挺高耸的时代，我总是发软绵绵的爱情诗，是因为英文诗中坚挺高耸的实在不多，今天碰上一首青筋暴跳的，赶紧抓住献给大家。

本诗的作者卡尔·桑德堡相信很多读者都曾经听说过。桑德堡出生于1878年，在本世纪初崭露头角，被认为是惠特曼的接班人，他的特点是用朴实的语言描写美国的日常生活，以豪放和粗粝而著称。你可能不知道，桑德堡到1967年才去世。不过桑德堡并没有和1940年之后美国涌现出的大量顶尖的现代派诗人“卷”在一起，他的最后一本重要的诗集《是的，人民》（The People, Yes）出版于1936年。在四十多数的时候，桑德堡把自己关在一个阁楼里，用15年时间阅读原始资料写了一本《亚伯拉罕·林肯：战争岁月》（Abraham Lincoln: The War Years），于1939年出版，并且因此获得了普利策历史类图书奖。

今天介绍的这首《黑色地平线》选自桑德堡的1923年出版的诗集《一块块被阳光炙烤的西部》（Slabs of the Sunburnt West）。在之前的几年里，桑德堡生活在芝加哥，做过记者，对时事有很强的敏感性。当时的芝加哥正在“野蛮生长”，充满了发财的机会和残酷的犯罪。美国的西部大开发接近尾声，狂野的土地已经被西方文明征服，同时资本对土地的争夺也趋于白热化，这就是今天这首诗的背景。但是我在网上并没有查到激发作者写《黑色地平线》的具体事件，如果哪位读者朋友知道，希望不吝赐教。

今天这首诗读起来很“解气”，也很有教育意义。它告诉我们美国人民从来就没有生活在天堂里，相反，自古以来就水深火热。

但硬币也有另一面，它也告诉我们，现在的美国虽然很糟糕，但也未必比以前更糟糕，“糟糕到完蛋”的时间表应当再往后推延一点点。比如说，最近一段日子因为枪击案，美国控枪又成为热门话题。其实美国一直在出台新的控枪举措，起码比起150多年前进步多了。在1876年发生在蒙大拿州的印第安保留地的“小巨角战役”中，前来调解部落矛盾的美国陆军和“拉科塔”等部落的联盟开战。美国陆军士兵惊恐地发现，对方手上是比他们的单发装填步枪先进得多的杠杆式连发步枪，结果美国陆军的700人里面有超过300人阵亡或者重伤。现在，美国的民间枪支再厉害，也不至于比陆军的武器还先进。也许美国还处在“暴力国有化”的初级阶段，还需要“摸石头过河”吧。

最后，说实在的，我觉得桑德堡这首诗有点夸张，最终美国也没有因为土地问题成为战场，和顿巴斯之类的地方比起来一直“岁月静好”。想要关照这个坚挺高耸的时代，我觉得所有英文诗都不太给力，所以我恨自己不懂俄文、西班牙文或者西伯莱语——关照这个时代，不但一定要懂外语，而且最好要懂好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