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情 　

其实，开始的时候
没有必要

说什么。一只橘子，去皮，
分成四瓣，盛开着

就像威治伍德瓷盘上的一朵水仙
什么都可能发生。

窗外的太阳
已经卷起了她的挂毯

夜色在天空中
洒满了盐。我的心

哼着一首曲子
多少年都没有听过！

宁静犹如清爽的果肉——
先闻一下再吞食吧。

有不同的方法
把此时此刻变作

一个盆景花园
而乐趣便在于

从中走过。

作者 / [美国] 丽塔·达夫
翻译 / 唐小兵
选自 /《我深爱我们一起相处的这些夜晚》，上海文艺出版社

Flirtation  　

After all, there’s no need
to say anythingat first. An orange, peeled
and quartered, flares

like a tulip on a wedgewood plate
Anything can happen.

Outside the sun
has rolled up her rugs

and night strewn salt
across the sky. My heart

is humming a tune
I haven’t heard in years!

Quiet’s cool flesh—
let’s sniff and eat it.

There are ways
to make of the moment

a topiary
so the pleasure’s in

walking through.

By Rita Dove

什么叫做调情？昆德拉说的透彻：调情是没有保证的性交承诺。这么直白露骨，使得“调情”二字简直就是“耍流氓”的同义词了。

昆德拉的时代已经过去，如今谈论这些，总归有些不合时宜，总觉得这是一个已经保守到不可以随便调情，也不可以随便谈论调情的时代。“调情”这个词似乎已经与“政治不正确”这个词产生了不清不楚的关系，搞不好就会陷入“性骚扰”这个更大的词。

今天这首诗，居然还在煞有介事的提醒各位，调情也要好好调的道理，实在令人咋舌——诗人说：有很多方式可以把调情这件事变作一个盆景式的花园，乐趣就在于你能感觉到自己从花园中走过，意思就是调情既要专注，更要懂得体会，不用紧张非得说什么不可，但是也不要心不在焉。就像吃水果一样，下口之前，总要先闻闻果肉的香味。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一只橘子，去皮，/ 分成四瓣，盛开着”，以及“夜色在天空中洒满了盐”，这样的句子，居然让我想起罗伯特·哈斯一首叫做《里面有黄瓜的诗》，下面是其中的两小节：

也许因为两首诗都提到了食物和“盐”。盐是好东西，不仅可以调味，更可以调情。谁说调情不是情感生活中的盐呢？

今天这首诗的作者丽塔·达夫，是第一个获得美国桂冠诗人称号的黑人。其实她的创作中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种族或女性意识，更多的作品都在表达一种普遍的人性，就像今天这首，她要谈论的，仅仅是生而为人，如何尊重让自己愉悦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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