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非常幸福

她去世后，他被巨大的
好奇心攫住，想知道
她生前感觉如何。不是说
他怀疑她多么爱他。
而是说他知道必定
有什么事情让她不喜欢。
所以他找到她的密友
问：她曾抱怨过什么。
“没关系的，”他不得不
一直说，“我真的不介意。”
那位朋友最后让了步：
“她说，有时候你喝茶
声音好大，如果茶水很热。”

作者 / [美国]杰克·吉尔伯特
翻译 / 柳向阳
选自 /《大火 拒绝天堂：吉尔伯特诗集》，雅众文化

MAYBE VERY HAPPY

After she died he was seized
by a great curiosity about what
it was like for her. Not that he
doubted how much she loved him.
But he knew there must have been
some things she had not liked.
So he went to her closest friend
and asked what she complained of.
“It’s all right,” he had to keep
saying,”I really won’t mind.”
Until the friend finally gave in.
“She said sometimes you made a noise
drinking your tea if it was very hot.”

by Jack Gilbert

这首诗尽管使用了第三人称，我们仍然很容易就把诗人和亡妻美智子代入进来。应该可以这么认为，他写的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因为获知了妻子生前曾和密友吐槽过他生活中的一些小毛病，并不会因此留下什么心理负担，反而会感觉到一种别样的幸福。

恰恰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吐槽，这种充满毛刺的生活小细节，让诗人感觉到和妻子过去的生活是真实存在过的，以及这种朝夕相处的深度，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

有些事情她不喜欢，但恰恰是这些不喜欢的事情构成了爱的重要因素。这就是为什么当人们回忆起挚爱之人的时候，印象深刻的往往不是他身上那些显而易见的优点，而是一些比较扎眼的小毛病。当失去来临时，那些扎眼的小毛病就会首先浮现出来，带着温暖的疼痛，加深着爱的深度。

美智子是幸福的，因为她没有失去过对吉尔伯特的爱，而吉尔伯特也是幸福的，因为他知道了妻子曾深刻的记着仅仅属于自己的一些小习性。

几天前，当我读到这首诗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大数据灵异事件。我只是打开了吉尔伯特的诗集，读到了这首诗，然后把诗歌拍了照片传到群里，因为这个喝茶的细节让我想起老电视剧《过把瘾》，王志文因为心烦意乱，跟喝热茶发出很大声的领导吵了一架，愤而辞职。诡异的是，随后我就在某头条的信息流里看到了这段情节的短视频。

所以你看，当你喝热茶喜欢毫无顾忌地发出很大声时，要注意身边的人是谁。如果身边是深爱你的人，那顶多就是几句吐槽却丝毫不会减损你们之间的感情，而如果是本来就很讨厌你的人，就只能加深这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