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进母亲的那件麝鼠大衣,我们走进风里;
她的腕骨已将袖口的绒毛磨尽。
只要一停下脚步,我们就会立刻消失。一马平川,
也没有亮着窗户的房屋。只有风,还有我们体内的
声响。等我们到家的时候,父亲
也许在,也许不在。从来没有谁来找过我们。
我真想躺下,就在那儿静静地躺着,周围只有雪
在下。沉默倒不是因为孤单,只是冷
不说话。母亲用力拉着我,不肯松手。但后来
连她也停下来,给自己找了个小窝。在星星做成的
屋顶下,我们并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得懂
我们说了些什么,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
作者 / [加拿大]洛尔娜·克罗齐
选自 / 阿九
Walking into wind, I lean into my mother’s muskrat coat;
around the cuffs her wristbones have worn away the fur.
If we stood still we’d disappear. There’s no up or down,
no houses with their windows lit. The only noise is wind
and what’s inside us. When we get home my father
will be there or not. No one ever looks for us.
I could lie down and stay right here where snow is all
that happens, and silence isn’t loneliness just cold
not talking. My mother tugs at me and won’t let go.
Then stops to find her bearings. In our hoods of stars
we don’t know if anyone will understand
the tongue we speak, so far we are from home.
Lorna Crozier
女诗人洛尔娜·克罗齐曾经说过一段话解释自己这首诗,她说:
“暴雪,至少是在我们草原上的那种,是非常可怕的,特别是当你在高速公路上遇到暴雪。但我喜欢在暴雪中赶路。这时,其他一切都被拒之门外,你几乎看不到你面前或两边的任何东西,只有不断变化的白色,直到你的外套罩子、你的肩膀,甚至你的眉毛和睫毛都被雪覆盖。没有什么比暴风雪能把你带入的空间更封闭、更神奇的了。
“我在想我的母亲,以及我们与母亲的关系是我们最原始的关系。我们开始时与母亲单独相处,在子宫里,我们在母亲体内了解她们,在内部了解她们。我们的骨头和心都在母亲体内成长。我在想那种强烈的亲近感如何在你的生活中不断延续,我想到了暴风雪的隐喻性包围。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母亲和我在暴风雪中走回家,我们是整个世界上唯一的两个人。就好像我们掉进了那种玻璃雪球里,而我们所拥有的只是彼此、雪、时间本身的坍塌,以及母亲和孩子在回家路上那种私密的无声的语言。”
基本上,这段自述就把这首诗表达得很清楚了。
如果一定要补充来说点什么的话,在诗里还有一个不在暴雪现场的“父亲”。似乎“父亲”成了外部的暴风雪之外,这个独立小小宇宙另一个绕不开的问题。没有人来找过我们,“父亲”也没有。
不过,叙述者“我”并没有以一种痛苦的音调来说这件事情。她只是把这个没有人寻找她和她母亲的事实,放在了诗行里,放在她想要自弃的诱惑旁边,想要“躺在雪地和沉默中,不再前进”。但母亲阻止了她。
这种阻止让母亲与“我”之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联盟,在人生之路的混乱局面中,在前景难测的白茫茫的家庭生活中,只有母亲和孩子相互了解。他们不说话,只是继续往下走,走成了一个独立超然的小宇宙。
而这个不断走下去的姿态,就是他们之间形成交流的世界,是唯一可以言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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