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每年的今天都一样
每年的最后一天也没什么不同
我们抱着一部手机
心情明亮。祝福如蜜蜂
人人忙着采集花粉
我跟往常一样，洗漱，吃早餐
看手机新闻
我想起去年的一个人
仅仅过去一天
觉得他离我就很远了
我也想起三个逝去的朋友
他们的样子很轻
面孔模糊，仿佛离开了已经一个世纪
他们没有告诉我
现在过得好不好
我坐在窗口，择着一把碧绿的芹菜
天特别蓝
看不出隐藏了什么巨大的秘密
没有云向南或向北
只有几只鸟雀，相继消失在天际

作者 / 玉上烟

两千多年前，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如流水的连续性和不可逆性，让孔子感受到时间如大河滔滔、川流不息的永恒运动。孔子看到时间流逝，有时光飞逝、生命苦短之感。

这样的时间意识深植于中国人的内心深处。寒来暑往、四季流转，上古时代的人顺应天时，通过体察天时的运转，气候、物候的变化，总结出“二十四节气”这样独特的时间观。“二十四节气”让古代的中国人掌握了地球公转一年产生的季节变化规律，也让我们更好地感受到了时间流动所带来的变化。

今日大寒，是二十四节气中最后一个节气。大寒之后，便是立春。今日又是今年除夕前一天。我们身处新年与旧年的交替之际，更能感受到时间流经我们身上所产生的“断裂感”。虽然这一日和接下来的一日没有什么不同，但我们深刻地感受到了“新年”与“旧年”的巨大分别。

在永不停息的时间河流之中，我们如何感受时间的变化？以季节，以节气，以节日。对于个体的感受而言，我们每个人都会对时间有异于他人独特的感受。比如父母变老了，孩子长大了，身边的亲友忽然在某一天就离世了。

直到某一天，我们对时间的感受可能变得不再那么精准，一切变得模糊。如同这首诗中所描述的那样，想起一个人，才离开一天，就觉得他离得很远很远；想起逝去的朋友，仿佛他们离开了一个世纪。这是时间流逝带给人的伤逝感。可能在我们内心深处，对离别、逝去之类伤感的事情，不想也不愿记得那么清晰。

新年本是欢喜的、快乐的，但亲友的离去给诗人的心情蒙上一层阴翳。这种伤感是克制的、淡淡的。在这个喜庆的节日里，诗人想起逝去的朋友，挂念他们过得好不好。也许这正是新年的节日的意义。我们迎接新年，欢聚团圆，但也不忘逝者，怀念过往。

诗的末尾，诗人坐在窗口择菜，窗外是蓝天。诗人说看不出蓝天隐藏了什么巨大的秘密，也许这是一种洞悉世事后的沉默。这巨大的秘密，也许就是时间，万物复苏、生长，又凋零、消逝。我们身处时间之河，我们无法冻结时间，也无法逆流而上，当我们洞悉了时间的秘密之后，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与时间和解，坦然去接受那些逝去、离别、消失。

Anyway，祝大家春节快乐，万事如意！

荐诗 / 李小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