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记住了岁月漫长的生长
当皮肤未被触摸时,是一个由孤单构成的
灰色隧道,是从鸟尾巴上掉落的羽毛
旋转地落到一个台阶上,
然后被一个人随意扫走
根本没有注意到它是一根羽毛。皮肤吃饭,走路,
自己睡觉,知道如何
做一个“以后再见”的手势。但皮肤感到
它从未被看见,从未被认为是
地图上的一片土地,鼻子像一座城市,
臀部像一座城市,那里有清真寺闪亮的穹顶
和一百条挂满肉桂和绳子的走廊。
皮肤有希望,这就是它分内的事。
在伤痕累累的地方愈合,形成一条路。
爱意味着你在两个国家呼吸。
而皮肤记得——丝绸,荆棘、在口袋深处
是皮肤隐秘的自我。
即使是现在,当皮肤并不孤单,
它记得自己孤独的时候,并感谢某种更加巨大的存在
那里有旅行者,人们会奔赴
比自己更大的地方。
作者 / [美国]内奥米·希哈布·奈伊
翻译 / 光诸
Skin remembers how long the years grow
when skin is not touched, a gray tunnel
of singleness, feather lost from the tail
of a bird, swirling onto a step,
swept away by someone who never saw
it was a feather. Skin ate, walked,
slept by itself, knew how to raise a
see-you-later hand. But skin felt
it was never seen, never known as
a land on the map, nose like a city,
hip like a city, gleaming dome of the mosque
and the hundred corridors of cinnamon and rope.
Skin had hope, that’s what skin does.
Heals over the scarred place, makes a road.
Love means you breathe in two countries.
And skin remembers–silk, spiny grass,
deep in the pocket that is skin’s secret own.
Even now, when skin is not alone,
it remembers being alone and thanks something larger
that there are travelers, that people go places
larger than themselves.
Naomi Shihab Nye
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首活色生香的诗。这也是一首少有的用触觉贯穿的诗。
这首诗让我想起了一段陈年往事。
在我小时候,我父母从报纸上读到一篇文章说,小孩子需要足够的身体接触,不然会“皮肤饥饿”。
那时候中国家庭成员间还不习惯身体接触,所以这篇让人印象深刻的文章并没有引发我们家生活方式的改革,只是增加了一个家庭惯用语。当我父母觉得我在“找打”时,他们会问我:
“你又皮肤饥饿了是吧?”
今天这首诗写的是真正的“皮肤饥饿”,以及解决这种饥饿的方式——找到另一个体。
诗人把两个肌肤相亲的人比喻成“两个国家”,也许和她的背景有很紧密的关系。
纳奥米·谢哈布·奈的父亲是巴勒斯坦难民,母亲是德国和瑞士血统的美国人,奈在耶路撒冷和德克萨斯州的圣安东尼奥度过了她的青春期。
所以无论是不断冲突的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还是在中东和美国的生活,都给纳奥米·谢哈布·奈的头脑烙下了“两个国家”的印记。
奈对文化差异和不同文化的体验影响了她的许多作品。
作为“身份敏感”的阿拉伯裔,纳奥米·谢哈布·奈是美国少数族裔文学的一面旗帜。她以对普通事件、人和物提供全新视角的诗歌而闻名,她曾说:”我的诗歌的源泉一直是当地的生活,在街上随机遇到的人物,以及感受我们自己的祖先细微的因子通过琐碎的日常落到我们身上。”
简·坦纳(Jane Tanner)在《文学传记词典》(Dictionary of Literary Biography)中说:”奈观察到她的日常生活和世界上所有居民之间的连续性……她有国际视野,同时又能聚焦于自己的内心。”
同时她也是美国当代最有影响力的女性诗人之一。《当代诗人》(Contemporary Poets)的一位撰稿人写道:”她使人们注意到女性是一种幽默、狡黠的生物,具有轻快、硬朗的智慧,而且她具有在女性先驱中绝无仅有的个人自由感”。
而我通过翻译纳奥米·谢哈布·奈的几首诗,发现她的一个特点是“从不老老实实结尾”。奈是一位语感很好,才华四溢的诗人,通常写到中段就很让人满意,只要平稳地结尾就是一首好诗,但她经常要“硬来”一个高挑的结尾。
本诗的结尾就相当高挑,但同时又有点让人费解。“皮肤里的旅行者”是什么呢?他们奔赴的“比自己更大的地方”又是哪里呢?
也许,作者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肌肤之亲不仅仅是肉体的满足,也是灵魂中希望接触更大的世界的体现。两个人在一起,每个人就像一个曾经在两个国家的人生活的人一样,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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