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谁的药,就会带走谁的病

题图 / Lenz Geerk
 

她一出生就吃药
她吃的中药
喂了一勺给蚂蚱

她打针时一直哭
她打的吊针
我输了半袋给蛤蟆

她躺病床想吃糖
想吃药的我拿糖换
大糖换一片,小糖换一丸

她爸爸是医生
她的外婆不是
她的外婆悄悄轻唱——
吃了她的药,带走她的病

2017

作者 / 周焱

 

她是谁?

单就这一首诗来看,诗中的“她”以第三人称代词出现。通过词句的暗示,我们知道这是一个生病的小女孩。以“药”为题,“她”是整首诗情感投射的焦点。诗中提到了她的爸爸和外婆,但没有讲明她与“我”的关系。也就是说,文本对于所提到的人物,并没有提供一个清晰完整的坐标。

这是比较典型的虚写,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属于诗歌独有的叙述方式。它使诗人描述的独特细节,可以转化为某种带有公式性质的情感方式,方便读者带入个体经验,扩大情感适配性。

另一方面,这种虚化焦点的处理,还类似于某种障眼法,使读者的聚焦不得不着眼于他处,比如一二两节句尾处出现的“蚂蚱”与“蛤蟆”。这两个词,在意象上构造出某种模糊的童话感。甚至在声音上,不知有意还是巧合,产生轻声的押韵效果。

一二两节使用了完全相同的分行方式。诗行长度,句法构成,音节停顿,以致相同位置的词性,都几乎按照“对仗”的方式严格排布。这是有意为之的设计,通过构建一种模糊的秩序,呈现诗的美学氛围。

前三节中,“我”的行为读来有趣,却也隐藏了目的,设置悬念。哪有小孩想吃药的呢?最后一行以外婆的祈祷做结,既解释“我”的行为,也是全诗情感的收束。

周焱是我的朋友。他在重庆生活,因公出差到过我所在的沈阳。来之前他特地跟口红诗歌王小拧打听有哪些沈阳的诗人,我们因此结识。周焱在写作上倾向于口语化表达,但保留着很多传统的抒情成分。他不是尖锐的先锋诗人,但也并非保守。相反他对不同的流派、观念都抱持一种开放的态度,试图将各种技巧打造成自己在写作上趁手的武器。

某种角度上,诗是一种专注于塑造“我”的文体,所以“她是谁?”这个问题并不重要。但是如果我告诉你,这首诗收录在口红出品的周焱个人诗集《袜子与武器》,是第二辑“家”中的第20首诗,如果你读过这本诗集,就会知道诗中那个让人心生怜爱的小女孩,是周焱的妹妹。如果知道这些,读来会不会又有另一种感触呢。

 

 

荐诗 / 邢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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