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小伤,我要弄大


题图 / Wilhelm Sasnal

废墟

一点小伤,我弄大
我要上床,要疗养
我要你过来,问短问长
我是杂草从生的废墟
我的残缺是我的美丽
我要你收藏我伤口中的诗句
月亮注视我,清风抚摸我
月亮注视我,清风安慰我

“我是典型的无话可说者
我只盛开米粒大的花儿
只有片刻的芬芳
风雨来时
我会落下我所有的花瓣
免得说它们是塑料的”

我是历史的人证物证
谁有钱有权,我给谁开门
给他上一堂生动的教育
你晚上来,我愿意向你奉献
这残缺是我所有的一切

作者 / 陈涌海

 

陈涌海在歌曲《废墟》中的视点不是第三方的,他没有试图描绘和呈现废墟,他就是废墟,他杂草丛生,他残败——当他说话,就是废墟在说话。陈涌海告诉我们,时代并不在他眼中出现或发生,时代仅仅是经过他身体,而这简单的事实就足以废了他(们),也让他(们)美丽。

《废墟》开头的吉他铮铮然,有种大戏当头的紧张,鼓点和键盘以及歌曲尾段悠扬的笛声则传递了一种无需分析的欢快,但它的歌词更有一种属于少数牺牲者的欢乐语气,豁开自己的伤口(“一点小伤,我弄大”)仿佛想要慷慨地与谁分享,然后头撞黑暗,目的只是为了到达一种纯净的心情。陈涌海的人声很用力,也很抒情,不黑暗,也不光明,介于明暗之间,有阴影,也有适量的希望之光,滚动着沙砾,让人感到这座废墟很年轻,是一座新生的建筑,而非什么可悲的遗址。

在《废墟》的最后,陈涌海呼唤的是废墟与美无关的那一面,这一面暧昧不明,同时是律法和被制裁者,这二者可能分别是废墟之废和废墟之墟。一方面,废墟是历史之证,戏舞于权钱间,“谁有钱有权,我给谁开门”,但开门后,我“给他上一堂生动的教育”,我愿意“向你奉献”,奉献废墟仅有的残缺。教育?奉献?这两个词各自都有两极的含义,它们可以是斗狠的、吞噬的,也可以是温柔的、委身的,它们的连线让废墟的“成分”或曰底色不再可见,理想主义者和批判者都找不到确定的答案。不过废墟早就说了:我是典型的无话可说者,我只开花,我只感谢月亮,我只庇佑杂草,阴影,生冷的空气,清风,记忆之尘,我没有解释,我也不会有“回答”。

P.S. 推荐陈涌海参与吉他录音的专辑《山水清音图》(窦唯&不一样乐队),码字好配乐。

荐诗 / 张铎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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