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花朵击伤的女子
春天不是她真正的敌人
她底裙再不能构成
一个美丽的晕眩的圆
她的发的黑夜
也不能使那个无灯的少年迷失
她的年代的河倒流
她已不是今年春天的女子
琵琶从那人的手中拾起
迅即碎落,落入一片凄寂
情感的盗贼,逃亡
男性的磁场已不是北方
她已不再是
今年春天的女子
她恨听自己的血
滴在那人的名字上的声音
更恨祈祷
因耶稣也是男子
作者 / 痖弦
这首诗令我想起陈皇后的故事。汉武帝刘彻的姑母长公主的女儿,陈阿娇。刘彻为成为太子想要得到姑母的帮助,娶了阿娇做妃子,有一句很出名的话:“若得阿娇为妇,当以金屋贮之。”金屋藏娇就是这么来的。后来刘彻做了皇帝,立阿娇为皇后。阿娇深得宠爱,但因嫉妒武帝宠幸其他女子,遂渐失宠,最后被禁闭在了长门宫。
陈阿娇日日徘徊在高大冷清的宫门殿宇之间,抚摩着柱子和门楣,朝着未央宫的方向,从白天一直待到日落黄昏,望眼欲穿,仍是不见君王踪影。于是她花重金请才子司马相如写了一篇《长门赋》以挽回君心,“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曾答应常来看望我,却为了新欢忘了故人,跟别的美女相亲相爱。
可惜历史没有明确记载这篇言辞恳切动人的《长门赋》有没有挽回武帝的心。估计是没有。
女子历来在情感中处于比较被动的位置。被追求,被抛弃。而男人往往是主动的一方。
这首诗就写了一个,被抛弃的女子。被抛弃的女子比春天的花朵还要脆弱,会“被花朵击伤”。
但春天并不是她真正的敌人,她的敌人是那个抛弃她的男人,是失败的情感的阵地。她无能为力,她魅力尽失,她的神采已随着那个人的远去而暗淡无光。“她的裙再不能构成一个美丽的圆,让别人感到眩晕;她似黑夜般的美丽黑发,再也无法让人在其中沉醉迷失”。
像如今每个沉浸在爱的丧失中的女孩一样,望着男人们理性而决绝的背影,先是绝望,被强烈的被抛弃感吞没,再是反复希望又失望,他什么时候回来?最后爱而不得又演变成一种恨:他凭什么抛弃我?就这样,在这种周而复始的内耗中循环纠缠。
回到诗歌,其实“弃妇”这个词,包含了一种关系的不平等。面对爱的消失,可以坦诚而平和地对话,不绝对是一方抛弃另外一方。爱和不爱是双方的选择,如果一方选择放弃,另一方有权利挣扎,努力。但努力过后必须接受。因为对于自身来说,我们仍有责任,完成“被抛弃”后的清醒和自立。他走了,我们要大声勇敢地挥手:再见!一路走好。
荐诗 / 李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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