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那些做爱却没有爱的人?

配图 / Kristina Borinskaya

▎没有爱的性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那些做爱
却没有爱的人?美得像舞者,
像花滑运动员一样在对方身上滑行
滑过坚冰,手指勾入
彼此的身体,脸
红得像牛排、红酒,湿得像
刚出生的孩子,他们的母亲正要
将他们排出。他们是如何要到了
要到了要到了神的身旁要到了
静静的水边,却并不爱
那和他们一起来到这里的人?光
像蒸汽一样从他们的皮肤上
缓缓升起。这些才是真正的信徒、
纯粹主义者、专业人士,他们不会
接受假弥赛亚、爱牧师
而不是爱上帝的人。他们不会
错把爱侣视为自己的快乐,
他们就像伟大的跑者:他们知道自己只是
孤独地与路面、寒冷、风、
鞋子的合脚程度、心脑血管的
健康状况相伴——只有这些因素,才像
床上的伴侣,而不是真相,真相就是
那宇宙中唯有的身体独自
对抗自己最好的时光。

作者 / [美国]莎朗·奥兹
翻译 / 照朗

 

▎Sex Without Love  

How do they do it, the ones who make love
without love? Beautiful as dancers,
gliding over each other like ice-skaters
over the ice, fingers hooked
inside each other’s bodies, faces
red as steak, wine, wet as the
children at birth whose mothers are going to
give them away. How do they come to the
come to the come to the God come to the
still waters, and not love
the one who came there with them, light
rising slowly as steam off their joined
skin? These are the true religious,
the purists, the pros, the ones who will not
accept a false Messiah, love the
priest instead of the God. They do not
mistake the lover for their own pleasure,
they are like great runners: they know they are alone
with the road surface, the cold, the wind,
the fit of their shoes, their over-all cardio-
vascular health—just factors, like the partner
in the bed, and not the truth, which is the
single body alone in the universe
against its own best time.

Sharon Olds

就在前几天,与一位写小说的朋友聊天时,谈到个稍有点科幻色彩的内容:假设你患有当前医疗水准不可治愈的疾病,如果存在一种人体冷冻技术,是否愿意通过这种方式去到未来可以治愈时再醒来?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冷门和新鲜的命题,我印象里《三体》就有类似的桥段,很多科幻作品中人体冷冻好像都成了一种普及的民用技术了。但有趣的是,这个话题可以延伸……对生的贪恋,对政治和科学抱持理想主义的好奇,弥赛亚的降临,大审判,以及其他……我们在接近午夜的北京街头聊着漫无边际的天,凌空蹈虚,以至于它似乎演变成了类似永生的话题,关乎生命中的爱与孤独。

在我的想象中,永生代表能够抵达无限时间中任意的某处,因此可以沟通神性,却也因无边无际而虚空荒凉。我的朋友则立于我的斜对面,他无法拒绝所谓“可能性”的诱惑,“哪怕是独自一人面对有别于人类的其他生物统治地球的未来,也没什么不可……”

写小说的朋友给出的答案,在我看来相当于生命的“纯粹主义者”或“专业人士”。我很喜欢莎朗·奥兹在诗中描述无爱之性的疑问时用到的这两个词。或许他就是那种站在“神的身旁”可以不必与人分享那份喜乐与荣光的人;可能也因之不会在环顾时生出“可惜不是你”的遗憾吧。

莎朗·奥兹给我印象最深的作品是那首《教皇的阴茎》——一首在中世纪或许可以判她火刑的诗歌。她的诗歌获奖颇多,却也因为大胆的描写性与身体而饱受争议。这首《没有爱的性》在结构上由两个疑问和两个判断陈述组成。以无爱之性的提问开始,却用一系列唯美的比喻描述那动人的身体交合。事实上这并不是一首道德讽刺诗,与身体的保守主义或青春期性教育无关。于我看来,它更像是一首关于生命、爱与孤独的哀歌。中文世界里,史铁生曾有一篇《爱情问题》所涉与之类似。

诗中的第二个疑问,即8到11行“他们是如何…/却并不爱/那和他们一起来到这里的人?”将诗从形而下的描述性爱的比喻中超拔出来,进入到精神的形而上领域——这也许就是莎朗·奥兹那些大胆诗作的高妙之处吧。

 

 

荐诗 / 邢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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