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树下练嗓子的人突然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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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 / Duri Beak

公园即景  　

一个对着一棵树练嗓子的人手舞足蹈声情并茂而当他
回过神来突然看到我，他害羞地嘿嘿一笑
那表情像是一个做错了什么的孩子
恰巧一只松鼠也从发呆中惊醒过来
然后“嗖”的一下直蹿到树顶
像一柄利刃把我想象里那些多余的枝枝叶叶悉数斫尽
一道拖曳的灰光，否定我有限的经验同时也是
对重力法则的一次否定
它像是从人世盗走了一件珍宝而唯恐被我们抢回
同时无意中我也获得了一份礼物：
一个完美的树冠，在我出神的仰望中修剪完成

作者 / 蒋立波

 

专注的人因为心无旁骛，最容易袒露真实。就像诗中这个对着树练嗓子的人，他手舞足蹈，声情并茂，明显是已经跳出环境的束缚，甚至是暂时性摆脱了与世界的诸多“联系”，而进入了一种真我的状态。当他意识到有人注意到自己，他就会感到害羞，因为他发现了自己的这种“跳出”，在这样一种“出神”的状态中暴露出一个毫无遮掩的自己。

那只发呆的松鼠也是，人的闯入打破了它的发呆。它和练嗓子的人的反应是一样的，蹿到树顶，就是要躲避开被人发现了或者被破坏了那个时刻。

但是诗人却被这一人一鼠的“惊醒”所“惊醒”，意识到我们其实是处在一种和世界怎样的“多余”或者说过剩的联系之中，始终做着一个被这些多余的联系所牵扯所定义的自己，而松鼠的一次逃脱，瞬间打破了这些多余的东西，像一把利刃斫尽了那些枝枝叶叶。

那些“有限的经验”和大众所认同的“重力法则”在这一刻统统遭到了否定，在失去了这些与环境、背景等等联系的牵绊之后，获得了一个新的礼物——一人一鼠的突然回神，却让诗人“出神”。

于是，“一个完美的树冠，在我出神的仰望中修剪完成”。完美的树冠，就是那个跳出的自我。他也由此会成为一个感到害羞的人，但并不是因为做错了什么。

 

荐诗 / 流马

2023/12/12 written 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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