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颗最小的雨滴,用来藏我,用来藏你

配图 / Mochipanko

南瓜花

早晨醒来推窗见雨
愉悦的一天开始了,因为细雨
给夏日带来凉意
走近前去看院子里的一窝儿南瓜
我不必打伞,不必担心别的
短时间里,衣服和皮肤足够防雨
我去触碰这一束南瓜花
弓下腰身细细观察
雨点儿一样细
真想把你叫到身边,快来看
南瓜花的花苞里面
藏着两颗雨滴
那是懂得垂落的光
照进花心的地方
南瓜的叶片尤为发亮
灰尘全然不见
我不愿缓过神来
这世间一定有个时刻,我们看见
最小的雨滴,最小的自己
有个地点用来藏我,用来藏你

作者 / 莫浪

 

尽管民间和知识分子写作之争早已失效,但如果别人非要让我在这两个身份里挑选一个归附给自己的话,不是我选择民间,而是民间会捕获我,捕获我们。我以为人总是彻彻底底地民间。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哪里不是“油盐酱醋”?哪里,要比他处要少掉那些“嬉笑怒骂”?同样的淳朴和心机罢了。

而民间,则为风土的全部。写作不一定要局限于地域,却总要依着这风土。风土人情,公共场所与私人征验,这些,是写作的动机引发,以及自身成为此身的缘由。在我记忆中,时常向我发出声音的,在广袤风土中独立塑形、生化着自己脆薄外壳的,指引我去摘寻诗歌草叶间最珍贵的蜜与引擎(大体化普拉斯句子,不计较哪首)的,就是我六七年前在西安认识的莫浪。莫浪一直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蜗牛小角抵触、试探着这个世界。于他,一切宛如初醒。缓慢行进着的,总是最清醒,同时又最安眠的次次写作。清醒的意思,是适度的安全,和字里行间的警觉。安眠,则是孩子哭泣后的蜷缩成被单里一团的沉稳与无妨。

两颗雨滴如两粒果肉或小玉,安然地端坐于最隐微的王座里。是两个,因此并非独裁。是最小的政治对位颗粒,但无存元老或贵族的嚷嚷。两个即是一个,另一个是虚位,因此可以虚位以待或承载一个实体。“最小”,是如此的笃定、确信,乃至于明证。亦如康明斯的小写的我,因其小与天真,漫漶了不信者的心坎。“我的笔下有雪泥,思想的片段/当我要说话,我的声音很低”(莫浪《走过雪泥》)。“很低”,但并非低音,而是在思想语言(没有说出的话,已经具备语言结构的思想)的自我低诉中已预设的“低之爱”与“爱之低”。

 

荐诗 / 拓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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