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了,从餐桌起身,像一个饱足、失败的宾客从世界的金库前走过

配图 / Pierre Boncompain
bedtimepoem

晚餐

像一个贪婪的厨师
夜烘烤着⻩昏,我看到一片片金箔
仿佛油在释放香气
一切经过我的,在经历一种榨取

我每日的工作,就是小心听着,闻着
恳请万物无意间留下它们
一克克灵魂,我欣喜地封存、积攒
当作珍贵的盐,到了傍晚
就烹饪自己,捧给你

为了可口,我剔去了我的⻣
熟软的灵魂变幻滋味,这意味着
它已接近不朽。但是,为什么
你从不品尝?也许你想要我的⻣头
生硬、粗重,但我剜去它们的时候
难道没有将你硌疼?

不要回答,亲爱的,你的话
是偷窃,你只需吃光我
或者,光明正大打翻这只盘子
我会像金光闪闪的菜肴
散落在地上,冒着热气
永远不会冷却

也许,你后悔曾经开口
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了,你从餐桌起身
像一个饱足、失败的宾客
每一晚,从世界的金库前走过

2022.11.15

又是一个加班夜,此刻我仍枯坐在写字楼里,为了某个被推翻方案绞尽脑汁。像不像这首诗里的厨师?精心准备一顿晚餐,却并不可口。


这首诗以把“晚餐”拟人,以“晚餐”的第一人称视角来写。第一个关键句:一切经过我的,在经历一种榨取。各种各样的食物经过烹饪,被当作晚餐端上了餐桌,于食物们而言,自然是一种榨取。


“我每日的工作,就是恳请万物留下它们一克克灵魂”,欣喜地准备,烹饪自己。


但似乎“我”的努力,并没有得到认可,如此用心却“从不被品尝”,甚至“正大光明地打翻这只盘子”。像不像现代社畜?熬夜加班做了二十页ppt,会议上被一句话推翻。


“你这个东西没有价值”,“我看不懂”,这样的评价在职场上其实很常见。许多人在一次次的打击下丧失了职业热情。毕竟我们既不能站起来掀桌子:你行你上啊。又不能摔门走人(听起来很酷,做起来很难)。


但在这首诗里,“我”即便不被领情、被领会,仍会冒着热气,永远不会冷却。为何能够持续保持这样的热情?


最后一句,“你像一个饱足、失败的宾客,每一晚,从世界的金库前走过”,意思是说,不论是否被认可,抑或被忽视,“我”仍是一个如金库般丰盛的存在。哪怕无人认可又如何,我们已与世界交手。


现代职场人的工作环境生存状态,已在许多社交媒体被大量讨论过。前些日子,有一本书《毫无意义的工作》,提出来的一个观点,现代有许多缺乏意义效率低下的工作被刻意发明出来,很多岗位毫无存在的必要,为了创造岗位而创造。


现代人工作的意义似乎正在被不断地消解,我们称自己为“牛马”、“社畜”,也越来越丧失在工作中的主动性,更别提在工作中寻找快乐了。我们似乎需要重新思考:工作的本质是什么,为什么人需要工作?


我觉得,人不一定要上班,但的确有工作的需求,人需要通过创造,与世界,与他人发生互动。不论这顿晚餐可口与否,烹饪的热情很重要,所以一定要找到让你有“烹饪”热情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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