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

青草
可能在水里，也
可能在岸上
要么，风吹得猛
把尘土带走
露出它洁净的水色
它最可爱之处
在于不会迁徙
不会在一夜之间不知所踪
青草啊
我想要问你的芳名
但我不必
走遍四方

作者 / 李青鱼

两个月前，在北京地铁13号线的末班车里，一个河北来的小伙子有礼貌地向我问路，他风尘仆仆，上衣已经磨破，手里握着一个老旧的诺基亚黑白机。当他向我提起目的地的时候，眼睛发亮，那是一个偏僻的郊区的餐馆。他说朋友给那边的老板说好了，推荐他去那里做小工，包吃住，但是手机没电了，身上也没有钱，想借我的手机给老板打个电话，问清楚怎么去。

我把电话借给他，他拨通了之后，那边的老板却万分敷衍，并没有把路线说得明白，弦外之音是：“你别过来了，这边已经不再缺人了。”他挂了电话，还给我，还是决定要去往餐馆，因为他再没有别的目的地可以选择。

这时我的站已经到了，便下车换乘。车门关闭后，我想到这样一个外来的青年，要在异乡的暮冬之夜里四处寻访，他的第一个心愿多半要落空，甚至睡一觉的地方也不会有，这个城市没有任何对他的欢迎，我也没有。

这让我心生惭愧。

今天在高铁里，又有一位山东的青年，第一次来到北京，地铁也没有坐过，问我能否带他一程，教会他在宣武门换乘到东直门。他的目的地是一个遥远的电影片场，家里挣不到钱，便听了朋友的召唤，来北京做做场务小工。

我带他熟悉了地铁标识，顺利在宣武门换乘。当他的身影被车厢门遮挡之后，我便想起来这首诗。

我们这些漂泊的动物，比不上那些驻扎一处，缓慢生长的植物。我们到处迁徙，随时可能一夜之间不知所踪，但这也是我们的可爱之处。

荐诗 / 照朗

2016/0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