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丁集 15

我像麝鹿一样在林荫中奔走，为着自己的香气而发狂。
夜晚是五月正中的夜晚，清风是南国的清风。
我迷了路，我游荡着，我寻求那得不到的东西，我得到我所没有寻求的东西。
我自己的愿望的形象从我心中走出，跳起舞来。
这闪光的形象飞掠过去。
我想把它紧紧捉住，它躲开了又引着我飞走下去。
我寻求那得不到的东西，我得到我所没有寻求的东西。

作者 / [印度] 泰戈尔
翻译 / 冰心
选自 / 《泰戈尔诗选》，湖南人民出版社

The Gardener 15

I run as a musk-deer runs in the shadow of the forest mad with his own perfume.
The night is the night of mid-May, the breeze is the breeze of the south.
I lose my way and I wander, I seek what I cannot get, I get what I do not seek.
From my heart comes out and dances the image of my own desire.
The gleaming vision flits on.
I try to clasp it firmly, it eludes me and leads me astray.
I seek what I cannot get, I get what I do not seek.

Rabindranath Tagore

“为着自己的香气而发狂……”多么可怕的起笔，因为老老实实，而显得不凡。

注意到这首诗是在读睡另外一个黑手小鳜鱼自己的摄影公众号上，叫“阿蓝的摄影簿”，今天的题图就是她在丹麦的一个鹿苑所拍摄的作品。而她之所以去鹿苑，是因为被一个叫陈晨的人所朗读的这首诗所打动。

在诗里，“寻求”与“得到”是一对儿，却怎么也走不到一起。年轻时，我们都是童话里掰玉米的狗熊，这山望见那山高，以为所追求的才是最好的，而已在手中的，那并不重要。

在这首诗里，诗人发觉了这一点，用两次重复，确认了自己“得到我所没有寻求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断追寻着“我自己的愿望的形象”，他认为想象中的形象，才能与自己的香气相配吧。

又或此前的他认为爱是一种追逐、相遇，而后来他发现，爱是一种认可、接受。

但是，假如他从未寻求“那得不到的东西”，也永远不会得到“所没有寻求的东西”吧。

荐诗 / 范致行
2016/0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