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狄米恩

我的爱人，你并不是女神；游吟诗人犯了错；
没有百合般的处女，没有银色月光和林间空地上的女猎手。

直到今天你的可爱与日俱增，因为你是一个小岛；
是天空上的大陆，是所有睡梦中的处女。

至于我，那个在你的灰色溪谷里种下木屋的人，
现已到来索回你：我的果园，我的花园，那灰烬做成的一切。

让民谣占据你安静的山脉表达对我的国度的热爱，
在你的双乳之间放置好我殖民地的壁炉。

忘掉所有的树，所有的风，所有的海洋和所有开阔的草场，
忘掉白天直到暗夜耗尽它的绵长。

平静地睡着在你空空的双手间慵卧，
在和你的相像中一动不动地凋零。

让你的微尘飘落，让它在我的屋顶上如蟋蟀般鸣叫。
我会敞开我的心房，虽然知道并无一物可以走进它。

作者 / [澳大利亚] 兰多夫·斯托
翻译 / 光诸
译注 / 在希腊神话中，Endymion是小亚细亚的一个英俊的牧羊人（也有少数说法声称，他是国王或猎人）。 月亮女神 Selene (不是Artemis) 爱上了他，于是请求Zeus (也有说是 Hypnos)赐予他永恒的生命，这样，他就永远也不会离开她了。于是宙斯让他沉入永恒的睡眠之中。每晚，Selene会来到小亚细亚，靠近Milete的Latmus山看望沉睡中的Endymion.他们一起孕育了50个女儿。 （好黄的故事）

Endymion

My love, you are no goddess; The bards were mistaken;
no lily maiden, no huntress in silver glades.

You are lovelier still by far, for you are an island;
a continent of the sky, and all virgin, sleeping.

And I, who plant my shack in your mould-grey gullies,
am come to claim you: my orchard, my garden, of ash.

To annex your still mountains with patriotic ballads,
to establish between your breasts my colonial hearth.

And forgetting all trees, winds, oceans and open grasslands,
and forgetting the day for as long as the night shall last.

to slumber becalmed and lulled in your hollowed hands,
to wither within to your likeness, and lie still.

Let your small dust fall, let it tick on my roof like crickets.
I shall open my heart, knowing nothing can come in.

Randolph Stow

大家好，周一的“小黄诗”又来了。

虽然没有火爆的词句，但是这首诗却有相当“成人”的意识。这还要从题目中的“安狄米恩”说起。

安狄米恩是希腊神话中数一数二的美少年。他睡眠时的样子如此之美，以至于月亮女神兼狩猎女神塞勒涅（Selene）一眼就看上了他。于是女神请求宙斯赋予安狄米恩永恒的生命。宙斯满足了她的愿望，让安狄米恩陷入不老不死的长眠。到此为止还很正常，但是后来故事的发展就“不明觉厉”,“细思恐极”了——后来每晚塞勒涅都来“看望”安狄断恩，两个人“一起”孕育了50个女儿。

真是服了希腊人了。

《安狄米恩》这首诗相当于古希腊神话的“故事新编”。诗人想像安狄米恩并不认为自己作为凡人和“女神”恋爱有什么不平等，反而把睡眠中和女神的交欢说成是自己“索回”对方。而最后几段让人闻到了“事后烟”的味道。我对这首诗只能解读到此，其中似乎隐藏着千般往事，万种风情，但局外人却无法一一细说。

本诗的作者兰多夫·斯托（1935-2010）出生在澳大利亚，后来曾经往来于英国和澳洲之间，也曾去过美洲短住。斯托属于“多愁多病身”，曾经精神崩溃濒临自杀，可能是这种精神状态带给了《安狄米恩》谜一样的气息。但这种气息同样存在于澳大利亚很多诗作中。

曾经以为澳大利亚的诗歌只是“低端版”的英国和美国的诗歌，但当我对它有了粗浅的了解之后发现这是一种错误的偏见。澳大利亚诗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独特味道，和这片土地给人的感觉一样。在1841年悉尼的报纸《THAMES ADVERTISER》的一篇文章中如此描述英国人对澳大利亚的印象：

“这是一片‘相反’的土地：北方吹来温热的微风，而南方是寒冷的；……天鹅是黑色的而雕是白色的；鼹鼠下蛋而且长着鸭子的嘴；袋鼠（一种介于鹿和松鼠之间的动物）前肢上长着五个爪，而后肢长着三个鸟一样的爪，却依靠尾巴跳跃……树没有果子，花没有香气，鸟不会唱歌；最后，在新南威尔士诚实是最好的策略，而最大的流氓变成了最有用的公民；这就是澳大利亚。”

直到今天，虽然澳大利亚已经成了一个现代化的开放国家，但仔细嗅嗅，还能闻到这种古怪的气息。
荐诗 / 光诸（微信：ghostinthezoo）
2017/01/23

题图 / George Frederick Wat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