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难以结束并不是因为它太好,而是因为它永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Birthe Piontek
纠缠难以结束并不是因为它太好,而是因为它永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结局

纪念 J.C.

那个夜晚,你选择开启又合上
你那被期盼已久的终极演出——
一场独角戏,因为在那舞台上
无人匹敌你的悲伤、你冰冷的愤怒。
或许这只是我的想法,老情人。我无法确定。
你没有制作节目单,也没有寄发小册子,
不想要任何鼓噪,也不需要观众。
你清楚,一切都不能交给偶然掌控。
我本人参加过的所有彩排,
年复一年,总是,总是
在大结局到来之前结束。你那不幸的故事线
一直拖延着,缠绕着,紧张着,一个温柔的结
卡在喉咙里——在你的,也在我的喉咙里。
我摸索着把那个结解开,用尽了所有的气息。

翻译 / 光诸
配图 / Birthe Piontek

Resolution

i.m. J.C.

That night you chose to open and to close
your long anticipated show of shows—
a solo act, for no one at that stage
could match you in your sorrow, your cold rage.
Or so I think, old love. I can’t be sure.
You made no playbill, mailed out no brochure,
wanting no fanfare and no audience.
You knew that nothing could be left to chance.
All the rehearsals I myself attended,
year after year, had always, always ended
before the dénouement. Your hapless plot
had lingered, tangled, tense, a tender knot
lodged in the throat—not only yours, but mine.
It takes my breath to feel that knot undone.

今天这首诗写出了很多人的感受:“纠缠是一种什么滋味。” 

本诗的作者鲍里斯·德拉柳克1982年出生于苏联统治下的乌克兰敖德萨市,现在是美国颇具影响力的诗人和翻译家。他拥有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斯拉夫语言文学博士学位,目前在塔尔萨大学(University of Tulsa)英语系任教。

德拉柳克还是《企鹅俄语诗歌选集》联合编辑,以及曾担任《洛杉矶书评》主编。 德拉柳克出生在美国冷战中的对手——前苏联,成长在乌克兰动荡的时期,所以他在内心中认为自己是个“流亡者”。

美国作家阿纳希德·内尔塞西安(Anahid Nersessian)说德拉柳克的诗中具有一种“乐观的悲伤气氛”,这可能是一种“流亡情绪”,其定义是“坚信事情总会变得更糟”。 

越看德拉柳克的作品,就越觉得他有一种“斯拉夫文人”的气息。

斯拉夫民族(姑且用这个词)登上老欧洲的舞台比较晚,所以斯拉夫的文学艺术是在已经非常成熟的欧洲形式上发展而来,同时带着后起民族的原始气息和新鲜感。

所以斯拉夫的文学艺术往往是非常贴近真实生活,真实感受,同时又具有形式上的古典美。东欧广阔的冻土和动荡的历史又给斯拉夫文学艺术带来了天然的伤感气息。 

这种真诚、优美和伤感在德拉柳克的诗中显露无遗。他的诗歌不但带有天然的真挚和伤感,还具有古典的形式,这让我翻译的时候感到很顺手。

德拉柳克(Dralyuk)明确宣称自己是“形式的坚定倡导者”,以及他声称形式“帮助我,为我原本可能不屑于分享的思想赋予了形状和完整性”。 

这种优美和伤感加上回环往复的严谨形式,让这首诗成了一桩生活事件的完美舞台。但这个舞台又仿佛搭建在迷宫里,或者这出戏剧上演在反复的梦魇中。 

虽然这首诗可能记录了诗人和生病的妻子的一段困难的生活,但是读者完全可以把它理解成两个老情人之间的纠缠——其实,一纸婚书并不能定义两个人的关系,夫妻生活也并不只有岁月静好和相看两厌。 

这两个情人多次见面,但总是不能尽兴,不欢而散。

其中一方想要掌控局势,改变现状,创造圆满,但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中居住着失败主义,它总是把情感的列车带到另一条轨道上。 

就这样,他们最终会见到结局。但是,他们并不能确定,这一次就是结局。 

确实,有时候纠缠难以结束并不是因为它太好了,而是因为它永远没有达到想象中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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