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你的时候

不爱你的时候
我就去山里看云
它们有时在半山碰头
又各自分道远行
不为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山脚沮丧

不爱你的时候
我看着暮色从四面八方涌出
从心底涌出
直到把世界笼罩

不爱你的时候
我可以不做一只候鸟
而是一只喜鹊
枝头，屋顶，广场，甚至别人家门口
想在哪儿停停，就在哪儿留片羽毛

炎热退去冬天就要来临
在我所生活的城市
人们已不轻易说出：雪
不是怕纯白灼伤双眼
是怕尖锐的凛冽又一次割开
包裹精致的心脏

不爱你的时候
我仍怀揣一口清泉行走
井边葳蕤的藤蔓给偶然降临人间的天使
泉水留给暗夜中抱紧磷火的人

作者 / 莫卧儿
选自 / 《在我的国度》，长江文艺出版社
有勇气说出不爱的人，都是尝够了爱的过期饼干。不爱，就是把一件沉重的负担丢弃，顿时身轻如燕。

不爱不意味着丧失，反而意味着更加完整和丰盈的自足，就像一条水势丰沛的河流，只不过更改了一下流向，河流还是河流本身，因为“不爱”而做的更改，从一个反向的角度证明爱的主体的独立性。爱的释放和投射不因为“不爱”而停滞，只是目标发生了转移。所以你可以理解这首诗的结尾，为什么说：藤蔓给偶然降临人间的天使，泉水留给暗夜中怀抱磷火的人。

所以，不爱，仍旧是爱。爱就像井底的清泉，不可能不喷涌，不爱是不可能的。当对一个不爱的人说出“不爱”的时候，也是充满着爱的。

荐诗 / 流马
2017/07/15

题图 / aykut aydoğ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