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凉山很小
只有我的眼睛那么大
我闭上眼
它就天黑了
小凉山很小
只有我的声音那么大
刚好可以翻过山
应答母亲的呼唤
小凉山很小
只有针眼那么大
我的诗常常穿过它
缝补一件件母亲的衣裳
小凉山很小
只有我的拇指那么大
在外的时候
我总是把它竖在别人的眼前
作者 / 鲁若迪基(普米族)
总是在离开时,才知道故乡的尺寸与分量,它通常比你的手提箱要沉,你用整个童年的身量也拎不动。于是我们像手提箱一样周游世界,世界再大也与我们无份;或者像手提箱一样装满一个世界,故乡总是压在底下的那一块,陈旧而笃实。我们会不会赢得了世界又失去了故乡?当然,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两手空空的赌徒,还自嘲着,穷得只剩下了故乡。
不管怎样,乡愁似乎都是人类沉重的宿命。可“小凉山很小”,那么小,你完全可以随身揣着,闭上眼它就天黑,在外时总竖在别人眼前;那么小,你不必怀着爱与凄楚,随时可以翻山应答家的呼唤,也没有什么必要的丧失,一切都可以穿针拾掇或缝补……
写诗的人实在像个孩子,还没有长大到看不见那座山。可话说回来,在再小的故乡面前,谁又不是个永远的孩子?就这样,我们的故乡安心地放任诸多孩子离去。而我们的世界不必天黑,小小的小凉山/故乡,就像詹姆斯·瑟伯《公主要月亮》里那个金子打制的拇指大小的月亮一样,随时可作脚前的灯,路上的光……
圣维克多的雨果(Hugo of Saint-Victor,欧洲中世纪学院神学家)在12世纪说,“热爱自己祖国的人只是一个软弱的初学者;一个以他人的家园为家的人就有了力量;一个以世界为陌生之地的人则是一个完美的人。一个较弱的人只是把爱着眼于一个地方;坚强的人把自己的爱普济于世;完美的人则超脱于爱。”我呢,不害怕做一个只看见最初那小小山影的软弱的人。
荐诗 / 匙河
2015/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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