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工作台边
用锯把一块木头
分成两块
再尽可能锯出弧形
在他眼里
只有锯末
火山般喷涌
又在时间
多雾的河谷中淬火

如何朝着一块木头挖掘？
直到从混沌中剥出
内心
未敢确认的形象
沿星云烧蚀的边缘
如一道极光般空虚
那被他刺破的
如今扎进他心窝

如何让刀刃在他眼中
它的身上闪亮？
仔细且随意
捻拨得与失的平衡
是否他用刀修改
心中形象
同时修改了自己？
当他停止
如一柄剑破风
在空中折断时

在寂静中
时间灼热
烫伤他的心与双手
谁的手烙在他的手上
并让他
听从耳边的教诲
在茫然时动作
沙沙沙砂纸说
我正在死去！
沙沙沙木头说
我正在死去！
那么用砂纸
把一块木头打磨光滑的意义是什么？

作者 / jir

jir同学的诗歌，我仍是读的，我在其中寻找某些我想要的东西。那么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是重复。在本诗中，我看到了沙沙沙。我很喜欢。

诗歌如同评论一样，皆是情绪的产物，至少我这么认为。
重复寄寓着多种复杂的情绪，至少我这么认为。

到底是怎样的情绪，似乎要看背景，但这是与艺术相悖的；于是要看上下文。上下文出现了曲项向天歌的话，那鹅鹅鹅就有了一种悠闲和淡然，有了一种似有若无的情绪。

沙沙沙，这个重复，上下文说是用砂纸磨木头，这让人觉得别扭，而答案仿佛在刀上——我不得不去联想，磨刀的空隙，闲了，就磨一磨木头，以聊寄一下无聊的此刻。于是这沙沙沙就寄寓了丰富的情感。我若对这情绪进行追索，就必然躲不开我的固有之见。不自主地便要在这追索的过程中，放入自己的体验。

刀呢，是我十年前的某种心境中曾出现过的意象，那个时刻很喜欢这个，但我不说刀，我说匕首，我似乎惊讶于它的精干和短促；似乎它的精干和短促可以让所有的事情变得简洁，或许我那时真正的想法是，快匕首斩乱麻也说不定。

扯远一点吧，匕首啥意思，不知道有没有人有兴趣以史的精神考据一下子。史，是多么让人情绪丰富而复杂的一个字。史，就如同我们肚子里边的那种东西，它曾是我们一切欲望中的第一位，被我们美其名曰事物；但是在被我们消化吸收之后，无情地拉出去并忘怀的东西。

扯回来吧，若我们的生活回到简单，就好了——这就像陈永仁说的，过了明天就好了。扯回到本诗，答案仿佛是，我们知道磨木头的意义就好了；答案更仿佛是，若我们忘记意义并不去追索就好了。然而我以为，若我们从来不知道意义，从未曾想过去追索意义就好了。然而就像陈永仁一样，当你想到明天，明天就过不去了，就像意义一出现就不会消失。

那么现在怎么办呢？没出现过当然是最好的，出现过的是次好的，没有坏的。此记。

荐诗 / 四少
2013/0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