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幼小孩子的认知茧房中,这是天大的事情啊,孩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大人被孩子从睡中叫醒,用安抚止哭,并把孩子从她/他自己幼小而无知的想象世界中,带了出来。
作者亲历,用大人的视角:旅程中的一个小插曲,把这写成了一首记叙/叙事诗,很简单,近乎白描,语句平易、平淡。
其中有抒情吗?初读第一遍,似乎没有抒情……
但是,等一等,再读一遍:我注意到了第一句:“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醒着”。
“不应该”三个字,暴露了作者的情感,这是抒情。
全诗其他都是记录,但起首句,表达了作者为人父母的“懊恼、自责、反思……”
可以想见,当作者被孩子叫醒,发现孩子一个人站着的时候的惊讶、心疼……,肯定也说了不少话安慰孩子,给孩子解释飞机并没有停下……
其中有很多细节,本可以记叙出来,但都被省去、隐藏起来了。
细节被隐藏,对话被隐藏,情感也被隐藏,归于节制、平淡和简泊。喻深情于平淡,是中国诗文传统中的一种重要风格。
说到这个,当然就必须提到归有光的《项脊轩志》,借其文被纳入中学语文课本之普及,为大众所熟知。文中回忆亡妻魏氏,文字寥寥,仅有一点旧事的简单记叙,文末平淡结尾:“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字面上看,有抒情吗?没有,纯记叙。但最后这一句,我等皆知:平淡中有深沉的情感。喻意光阴荏苒,魏氏故去十余年,枇杷树从手植小树苗,到亭亭如盖,见树如见人,和《世说新语》中桓公北征所言“木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情感,是相通的。
归有光的另一名篇《寒花葬志》,也与此类似,记魏氏的陪嫁小丫环,极简略平淡。结尾一句:“回思是时,奄忽便已十年。吁,可悲也已!”
一样写时间,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但多了一句抒情:“吁,可悲也已!”
记亡妻往事,只说“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没有一句谈及自己的心情;而谈到小丫环,要说“吁,可悲也已!”难道对小丫环的情感要深于亡妻,忆及亡妻时没有伤悲吗?显然不是。
而是因为,情感的深沉,未必要尽宣于文。抒情,并不一定非要袒露于外。
克制,是一种美德,于文章如此,于诗歌也如此。
jir,非常善于喻抒情于平淡,再来看一首他的小诗《三月末的早晨》:
“今天空气新鲜吗?”
妈妈问
儿子不能从一片绿色中回神
“空气很好!”
我在心中替他回答
也是一样,诗很简单,有抒情吗?似乎没有……,但是,等一等,为什么这白描般叙事的一首诗,读起来,会让人觉得那么亲近,而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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