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克斯的塞尚

而山：每一天
都像果实一样静止。又不像
——因为不能缩减，因为
既没有一个成分
因为珍贵而可疑。
也没有（像模特一样）
因自己的姿势而分心，并因此，
受到加倍的怀疑：它的姿势
不是摆好的。它本来如此。天然
不可改变，一个石头的桥头堡
对于它是实在的，
因为以前没有感觉到，
在它风吹雨打的重量中，
在它的寂静中，沉默着一个
没有表现自身的存在。

作者 / [英国] 查尔斯·汤姆林森
翻译 / 马永波
选自 / 《诗人眼中的画家》

Cézanne at Aix

And the mountain : each day
Immobile like fruit. Unlike, also
Because irreducible, because
Neither a component of the delicious
And therefore questionable,
Nor distracted (as the sitter)
By his own pose and, therefore,
Doubly to be questioned : it is not
Posed. It is. Untaught
Unalterable, a stone bridgehead
To that which is tangible.
Because unfelt before. There
In its weathered weight
Its silence silences, a presence
Which does not present itself.

Charles Tomlinson

出生于1927年的查尔斯·汤姆林森原本期望做一名画家，而这首诗也是谈的一幅/一组名画：塞尚的圣维克多山。

圣维克多山在法国南部，塞尚一生共流传下了87幅这座山的画作，题图我们选择的是塞尚所画的最后一幅圣维克多山。美术史对这座表现塞尚复杂情绪的山所述甚多，这首诗却更多关注的是山本质的东西：一种超然的存在，不在人的价值体系之内，不管人是怎样地关注它。

所以，它才会“既没有一个成分因为珍贵而可疑，也没有（像模特一样）因自己的姿态而分心。”在诗人看来，这也是画家那么热心地去画它的根本原因。

自然成为人认真审视的对象，却很大程度上并不在人的视野之内，这是多么奇妙的感觉。

荐诗 / 范致行
2015/12/10

题图 / Paul Cezanne, Mont Sainte Victoi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