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

这是温和，不是温和的修辞学
这是厌烦，厌烦本身

呵，前途、阅读、转身
一切都是慢的

长夜里，收割并非出自必要
长夜里，速度应该省掉

而冬天也可能正是春天
而鲁迅也可能正是林语堂

作者 / 柏桦

现实是什么？我们好像永远无法看清现实的真容，我们所能看见和认识的似乎总是片面的，孤立的，单一的。现实以其复杂、含混、多元让人迷惑，但却又是其迷人之处。恰如悖论就像逻辑的甜一样。

柏桦的这首《现实》初读也会让人迷惑不解，“而冬天也可能正是春天，而鲁迅也可能正是林语堂”，温暖的春天似乎是寒冷冬天的反面；而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金刚怒目的鲁迅和闲适平和的林语堂这二人似乎完全看不出有何相同之处。但现实就像复杂的辩证法，有时候完全相反、对立的事物却有着极其和谐的统一性。对某些人来说，“日日是好日”，冬天也可能正是春天。这不是相对论者的诡辩，这是现实与心灵的“辩证法”。

“而鲁迅也可能正是林语堂”这一句似乎是柏桦的自况。在柏桦的诗作中，存在两个分裂的形象，一个是“毛泽东时代的左派抒情诗人”，一个是“停泊在过往风流韵事渡口的古代不第士子”，一个柏桦快，一个柏桦慢；一个激烈，一个平和；一个是“高烧般的神经质”，一个却又是”唯有旧日子带给我们幸福“的日常。一个急躁、快步向前的人也有一种想慢下来的愿望，“呵，前途、阅读、转身/一切都是慢的//长夜里，收割并非出自必要/长夜里，速度应该省掉”。

省掉速度，慢下来的柏桦，老来得子，取名柏慢，“因为我们这代人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写诗、性，或者革命，都比生理要快一拍。”这让我想起柏桦的另一句诗“真快呀，一出生就消失。”时代之快催促着人“快一些，再快一些。”但内心却在渴望着“慢一点，再慢一点。”慢下来，才会将现实看得更清楚一点，才会感受到“而冬天也可能正是春天”的迷人之处。

荐诗 / 李小建
2015/12/09

题图 / Jacek Yerka, Apple Calend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