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耳闻

在翻越小山的路上我觉得听到了它。
有什么在移动，随着夜晚而到来。
在舒缓温暖的呼吸中，它穿过围栏农场。
那里寥寥无几的房屋心怀怨念，不理不睬。

它从海岸边飘来。我站在海岸边，
这里海鸥正愠怒地对着某种运动之物尖叫。
这里水因为它的手而变得沉重。

一波又一波，晚浪爱抚着闷闷不乐的沙子。
安静地，它们沉思着子虚乌有之物，
又或许，在沉思将它们绵长寂静的双手，
搭在那等待的沙滩上。

因为在对子虚乌有之物仔细考量，
它们也对那些鸟儿迎风凋零的尖叫充耳不闻。

作者 / [澳大利亚] 埃文·琼斯
翻译 / 光诸

HALF – HEARD

On the road through the hill I thought I heard it.
Something moving, coming with evening.
In its slow warm breathing through the paddock-land.
The few and spiteful houses there ignored it.

It had come from the coast. I stood on the coast,
Where gulls cried angrily for something that moved.
The water there was heavy with its hand.

And one by one the evening waves caress the sullen sand.
Quietly they pondered on nothing at all,
On the laying of their long quiet hands, perhaps,
Upon the waiting beach.

Considering carefully nothing at all,
They too ignored the bird’s half-baffled cry.

Evan Jones
大家好，我在澳大利亚的悉尼写这篇文章。我这次是利用airbnb租房子在这里住一个多月，其他的日常工作继续。因为喜欢这片地方，所以我对澳大利亚的诗歌也相当关注。在国内的时候，在网上寻找澳大利亚诗歌并不容易，如今利用“肉身翻墙”的便利，在附近的 Randwick City 社区图书馆尽量多地阅读澳大利亚诗人的作品。

澳大利亚是个矛盾体，它是一个高度发达的社会，却远离关注的中心。这里的诗人继承了欧洲的文化传统，也关注世界诗歌的发展潮流，但同时又少了一种“成名”的压力——反正进入世界文化焦点的可能性也很小，不如自己弄自己喜欢的东西。

今天这首诗就是这样，它很难说是传统还是现代，符合哪一种显赫的诗歌潮流。同时，它又是一首很有澳大利亚特点的诗。和欧洲、美国相比，澳大利亚的自然对于欧洲文明来说还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大自然更明显地未被人类征服。所以澳大利亚关于自然的诗中颇多佳作。但单纯描写自然总是难以打动人心，《似有听闻》把自然和人的心理状态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一眼看去，就给我深深的触动。

其实，诗中并未有一句作者的内心描写，但我们从诗中的用词中却可以感受到作者的心事重重。“心怀怨念”、“愠怒”、“闷闷不乐”在诗中被用来描写房屋、海鸥和沙子，而我们知道，这些无情之物是不会有这些心理状态的，它们其实是作者心境的反映。我们甚至可以说，“晚浪爱抚着闷闷不乐的沙子”，实际上是稍稍让作者的心情得以平静。而题中所说的“似乎在来临的事物”，可能是某种希望，可能是某种顿悟，也或许是命运的一次决战，作者不去说破，我们也不必多问。

荐诗 / 光诸
2016/12/19

题图 / Andrew wye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