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范安成

生平少年日，分手易前期。
及尔同衰暮，非复别离时。
勿言一樽酒，明日难重持。
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

作者 / [南朝] 沈约
年末的几天，有朋友来我租住的地方蹭住几天。他已在北京工作两三年，现已将租房转出去，将物品寄回家中，就等着这两天拿到驾照便离开。新的一年，他要回山东，去离家更近的城市寻些发展机会。临行前的一晚，我炒上几个小菜，温上黄酒，算践行。

平时我一人在房间读书写作，冷冷清清。不料当晚窗户竟蒙上了一层水雾，难得这里如此温暖湿润。我们走到窗边在玻璃上胡划了几道，露出北京城的万家灯火。不知即将离开的朋友看着是否有另一层意味。我没问，回到桌前继续喝酒。

这些天睡前爱翻翻汉魏六朝诗，恰巧翻到沈约的这首诗。当然，我和朋友的情况算诗的开头，年轻人觉得来日方长，也容易约定下次相聚的时日。而诗人现已年老，不知还剩下多少日子，不敢轻谈改日再聚。所以，他很珍视这次相逢，不要再说一樽酒太少，分离后就很难把酒言欢了。

人们常觉得，万里相隔，若能梦到，也是暂时的慰藉。诗人在最后一句用了典故，《韩非子》里讲到：“六国时，张敏与高惠二人为友。每相思不能得见。敏便于梦中往寻。但行至半道，即迷，不知路，遂回。如此者三。”所以诗人觉得，梦里相遇也并非易事，梦中的道路同样交错盘杂，一旦年老分别，再想念友人就很难得到慰藉了。还是珍视当下的相处时光吧。
荐诗 / 冬至
2017/01/11

题图 / Rene Magrit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