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

如果你发现自己半裸着
赤脚踩在霜冷的草叶上，倾听，
再一次听见，地球那宏大、浑厚的悲吟
它说你只是转瞬即逝的空气，它说
所有你的所爱将会归于尘土，
并且将要在那里和你重聚，
不要抬起你的拳头。不要抬高
你渺小的声音反对它。也不要
找地方躲藏。正相反，你要把弯曲的脚趾
抠进草丛中，看那云彩
从你的唇间升起。
穿过花园沉睡的壮美。
只说一句话，感谢你。
感谢你。

作者 / [美国] 罗斯· 盖伊
翻译 / 光诸

Thank You

If you find yourself half naked
and barefoot in the frosty grass, hearing,
again, the earth’s great, sonorous moan that says
you are the air of the now and gone, that says
all you love will turn to dust,
and will meet you there, do not
raise your fist. Do not raise
your small voice against it. And do not
take cover. Instead, curl your toes
into the grass, watch the cloud
ascending from your lips. Walk
through the garden’s dormant splendor.
Say only, thank you.
Thank you.

ROSS GAY
今天献给大家的是一首非常简单的诗。虽然简单，但我相信没有人会毫发无损地穿过这首诗——只要读过它，多少会受到一点灼伤。

但它的意义是什么呢？面对“以万物为刍狗”的不仁的天地，一个人为什么不应当反抗，反而要感谢它呢？如果这种不仁中并不包含着启示和出路，这种感谢是否带有听天由命，甚至是歌颂压迫的奴性成份呢？

最终，我认定这首诗所表现的意涵是“非道德的”，它并非意在评判或者引导，而只是写出了一种极致的感受。很多事情，除了给自己和旁观者以某种极致的感受，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比如极限运动，比如人体穿刺，比如很多“唯美主义”的艺术。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这样的感受，拿今天这首诗来说，如果诗人体格不够强健，就不可能“半裸”着赤脚踩在霜冷的草地上；如果诗人的精神不够强大，就不可能在想到自己终归尘土之后，反而看到花园的壮美。

春天来了，祝亲爱的你们身体和精神都更加强大，能够因为“非道德”的巨大感受而感谢不仁的天地。如果读者也曾经有过什么触及灵魂底线的瞬间，也请在留言中告诉我们。

荐诗 / 光诸（微信号：ghostinthezoo）
2017/02/20

题图 / Mart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