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时间之花一同永存的,惟有情爱与证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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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罐

愿他们将我安葬
如同安葬我的祖先
就在那深幽而冰凉的
瓦罐之中

年月的幕布拉下
生命随之流逝
与时间之花一同永存的
惟有情爱与证悟

绿色山丘的魂灵
烧成坚硬的陶土
那是乡民们的血和泥
是祖先的金乌

我由你而来,也向你皈依
泥土,瓦罐
凭借死亡我依偎在你之中
尘埃尤恸

La Vasija de Barro

Yo quiero que a mí me entierren
como a mis antepasados
en el vientre oscuro y fresco
de una vasija de barro.

Cuando la vida se pierda
tras una cortina de años
vivirán a flor de tiempo
amores y desengaños.

Arcilla cocida y dura
alma de verdes collados
barro y sangre de mis hombres
Sol de mis antepasados.

De ti nací y a ti vuelvo
arcilla, vaso debarro
con mi muerte yazgo en ti
de tu polvo apasionado.

作者 / [厄瓜多尔] Jorge Carrera, Hugo Alemán, Jaime Valencia, Jorge Enrique Adoum
翻译 / 现充小黄

 

《瓦罐》(Vasija de Barro) 是厄瓜多尔的民歌,地位等同于我们的《茉莉花》,是能唤起乡情的旋律。与《茉莉花》江南语境里的似水柔情相比,《瓦罐》则显露出典型的印第安文化特征,那是安第斯高原上世世代代人的生命思考,关于祖先,关于时间,关于归宿种种。

该曲创作于1950年,迄今虽已过了一个甲子,却仍历久弥新。

那一年的十一月某夜,作曲家 Gonzalo Benítez 背着把吉他,应邀到画家 Oswaldo Guayasamín 家做客。其时文艺界名流云集,他们几人却聚在小角落端详 Guayasamín 的新作(注:即今天这条推送所用的题图)。画上的油墨未干,还不小心蹭了一些在吉他手的指上。那幅画上画了一个瓦罐,瓦罐中有一副儿童的骸骨。画家说印加人惯于把家人的骸骨埋葬在瓦罐之中,以食物作为祭品陪葬,他为这幅画命名为《起源》(El Origen)。一旁的 Jorge Carrera 深受此画触动,转身拿了纸笔便写下了第一段话:

愿他们将我安葬 / 如同安葬我的祖先 / 就在那深幽而冰凉的 / 瓦罐之中

同行的 Hugo Alemán,Jaime Valencia 与 Jorge Enrique Adoum 各自在其后续写了一段,就成了我们今天所见到的歌词。吉他手在众人的倡议下,拿起手稿走到里屋,用了一个多小时就为它谱上了旋律。于今,这首歌已成传世之作。

拉丁美洲的土著文明里,对于死亡总有些隐约的迷恋。他们的神祗贪婪嗜血,他们又信奉向死而生,于是在怯懦与恭敬之间,将生死置之度外,呈现一种并非知天命而是略显憨厚的豁达,恰如一抔黄土捧起来又洒落,时间于平静中永恒地流逝。

这片奇幻的大陆经受了伊比利亚几百年的殖民,除了在部分偏远地区仍有人讲着土著语言,其他地方皆被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替代。但印第安文明是血液里的因子,终归抹不去。

正如秘鲁作家 Luis Eduardo Valcárcel 所言,“在薄薄的殖民地底层下,印加社会的根子仍然完好无损。”这大概也是这首歌/诗的动人之处,仿佛是谦卑的目光从近代化的长廊回溯,穿过那些硝烟与战火,穿过蒸汽机隆隆作响的长途列车,穿过广袤的咖啡种植园,风声在高原无边的玉米地里回荡,而这目光最终落在最久远而温厚的记忆中去。

“愿麦子与麦子长在一起,愿河流与河流流归一处”。

荐诗 / 现充小黄
2017/03/24

 

题图 / Oswaldo Guayasamin, El Origen(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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