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

有整整半年，父亲在磨损，
迟钝、多角质，像受潮的火柴
脸是被捻暗的灯笼，
最后完全熄灭了。

但直到现在，
我还时常能听到他，
在门外发动摩托车的声音

作者 / 洛盏
选自 / 《沐浴在县城》，阳光出版社
失去至亲，就像失去了人生的来路。

孩童在幼年时，多半把父亲当作过崇拜的偶像。等再长大些，就是多多少少的质疑和反叛。但谁曾想过，那么坚实的一个倚靠，有一天也会垂垂老矣，在难关面前显得无能为力。

“磨损”“迟钝”“多角质”：“父亲”似乎在变成一个静默的物体。但哪怕再小的生命之光都要抓住：焦急、渴切，反复地擦拭。期待如斯，“父亲”却像受了潮的火柴，只留下沉沉黑暗。

据说在梦里，他人的脸大都是模糊的。这首诗到底是在写回忆还是在写梦境，说不清楚，也不重要。

“发动摩托车”是最感人的地方。隔着一道门，只有主观化的听觉描述。我们不禁会去想象：门是闭合着，还是半开着？“父亲”是要独自远行，还是要带上作者去游玩？是去市集、去原野，还是去别的更开阔的世界？

这一点点值得回味的可能性，大概也算勉强的“安慰”。

马尔克斯说过一句话，大意是：发现自己长得像父亲的时候，也就是一个男人开始变老的时候。

孤独，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唯愿你我，心中有挚爱长驻，己身偶尔被牵挂。

荐诗 / 曹僧（微信号：caoshan5201023）
2017/10/11

题图 / 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