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以想到后来的命运
我们无以想到后来的命运
我们在洪水前快跑
在涨价前买够葱和鸡蛋
在两段爱情里安排三个孩子
我们在洪水来临前静听
台阶上的歌手歌唱
五月的风吹动
台阶在轻轻摇晃
我们在洪水上漂浮
它带上我们吞没
托付一切的城市、田园
先一步绝望的牛羊
叫喊像一种幸福
因为幸福时会叫喊
那些人们
那些眺望
他们藏好了过冬的种子
又选择在春天死去
于是需要证明他们在春天死去
需要证明花开
有无闲谈及
年年春潮东南奔来
我们无以想到后来的命运
我们曾在巷口会餐
在檐下乘凉
我们抓紧拳头
给每一座山取一个名字
安置明天和后天
将幸福一把一把洒向旁人
现在我们在洪水中
逢人就问
附近有药店吗?远的也行
祝大家节日快乐,一年中唯二的七天小长假。
在这个充斥着种种节日的喜悦、狂欢、赞美的日子里,这首诗可能要发出一点点不同的声音,可能不那么轻盈,没有大而盲目的“狂喜”,但却是不得不存在的一种声音。因为节日终究会过去,明天终将来临。
读诗的第一句“我们无以想到后来的命运”,你会想到什么?是2019年以前的岁月,那时我正做着一份堪称热爱的工作,身边的同事简单可爱,杭州从明媚的五月到清晰明朗的九月,一直吹着沁人心脾的风,职业道路和生活前景上,似乎有无尽的广阔的未来在眼前徐徐展开。那是洪水来临前的2019年,疫情没来,双减也没来。
抑或是,某一年和母亲外出游玩,绕着家乡的沿海环山公路一路上山,一时兴起从山边小路探险而下,到达无人的海岸线,那次兴尽而归的难忘探险。那时候父亲还没有患病,母亲生命中的洪水还没来。
命运是什么?它大到你无法揣测,又狡猾到你感知不到。
“洪水吞没一切”,当它来临的时候,又是如此汹涌惊险。任何人都难以逃脱。那两年很流行的一句话:历史的尘埃落到每个人的头上,都是一座大山。在历史的洪水面前,人能做什么呢?“叫喊”,像幸福的叫喊。可怎么会是幸福呢,不过是极度恐惧压抑或者是痛苦之下的某种呐喊罢了。说是“幸福”,是对痛苦感知的异化。
哪怕准备好了一切,藏好了过冬的种子,却仍可能倒在春天。
美国电影《迷雾》,因为一个秘密的军事基地实验失败,导致小镇上所有的生物基因突变。男主人公被困超市,最后决定走出去寻求一丝希望。他带着两个老人,一个在超市偶遇的女人,不过五岁的儿子,一行人终于在迷雾中摸索着钻进了车里。车窗外响起巨大的响声,所有人都觉得是怪物来了。男主用仅存的四发子弹送走了老人孩子,准备好去面对最残忍的情况,和怪物搏斗。结果,对面来的是援救的坦克。在一片迷雾中,只剩下男子面对车里的四具尸体,包括他最爱的儿子,发出痛彻心扉的嘶吼。在滚滚洪流下,我们可以捱过最冷酷的冬天,最终却倒在了自己的恐惧和绝望里。
究竟该如何面对?这未知的命运呢?洪水来了,我们要做什么?是搭建堡垒还是造船?倘若预见这一切,我们是否还会如此?毕竟,我们无以想到后来的命运。
我想,答案是会。正因为一切如此不牢固,这摇晃的石阶仿佛命运在轻轻颤抖,才让我们时刻心怀谦卑和感恩。警惕命运,但不意味着日子就不过了。
“给每一座山取一个名字,把幸福一把一把撒向旁人”,是我们能做的最好的事。明天,明天仍要听十月的风轻轻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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