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命是爱,多么好!
我想要更多生命去爱!今天我感到
一千年的思想值不上
情绪蓝调的一分钟。
我的心曾经悲伤迟缓地死去……
今天它在光亮里打开像太阳神的花
生命绽放如暴烈的海
爱的手在里面捶击!
今天我的忧郁向着黑夜出发,
悲伤,寒冷,翅膀断裂;
在远方的阴影里松开自己
像一块痛苦的旧斑痕……
我全部的生命唱歌,亲吻,大笑!
我全部的生命,一张鲜花怒放的嘴!
作者 / [乌拉圭] 德尔米拉·阿古斯蒂妮
翻译 / 汪天艾
Si la vida es amor, ¡bendita sea!
¡Quiero más vida para amar! Hoy siento
Que no valen mil años de la idea
Lo que un minuto azul de sentimiento.
Mi corazón moría triste y lento…
Hoy abre en luz como una flor febea;
¡La vida brota como un mar violento
Donde la mano del amor golpea!
Hoy partió hacia la noche, triste, fría,
Rotas las alas, mi melancolía;
Como una vieja mancha de dolor
En la sombra lejana se deslíe…
¡Mi vida toda canta, besa, ríe!
¡Mi vida toda es una boca en flor!
Delmira Agustini
1914年7月6日,乌拉圭首都蒙特维的奥,德尔米拉·阿古斯蒂妮走进安第斯街1206号,再没有走出来。两发子弹,这位28岁的诗人成为无数性别暴力遇害者中的一个,倒在前夫暴怒的枪口下。
1902年,16岁的德尔米拉开始在刊物上发表诗歌,蒙特维的奥文化社交圈不约而同地将她塑造成新时代的经典女性形象加以宣传:家境优渥,自幼在家中接受完整的文化教育,精通法语、钢琴、绘画,热爱阅读和写作……总而言之,一尊符合此时拉美以男性主导的现代主义审美的雕像。
可是到了1907年,她出版的第一本诗集《白色的书》却一石掀起巨浪:直白的爱欲主题与当时社会认为一个有教养的未婚处女“应该”保持的形象产生巨大冲突。诗中始终以第一人称出现的女性并非被观看、欣赏的客体,而是在用自己的目光看世界、用自己的声音表达爱、用自己的身体感受欲望。她笔下的女性是和男性一样复杂的主体(而非附属品),对于个人爱欲可以拥有与生俱来的渴望、感知和表达能力,并不只是充当男性欲望的客体,并不只有在成为这样的客体之后才能从经验中得到体会爱欲的能力。
1913年她的第三本诗集《空圣杯》出版的那个夏天,德尔米拉和恩里克·约伯·雷耶斯结婚。他是个做马匹贩卖的生意人,从始至终对德尔米拉的诗歌才华毫不在意,认为那只是她单身时代的“脆弱”所致,认为两人一旦结婚,她就会如他所愿地放弃写作。婚后,雷耶斯咒骂着“没人要看你写的东西,你不会进入历史”扔掉德尔米拉的手稿;在激烈的撕扯与争吵中,德尔米拉说“我不要你做为我的丈夫履行义务,我要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和以一个男人身份的你享受情欲本身的欢愉,而不是为了传宗接代,生养子嗣”,而雷耶斯只会冲她大吼:“你为什么不能正常一点!”
新婚后53天,德尔米拉以丈夫家庭暴力为由提出分居,此后雷耶斯不断通过写信和砸窗户骚扰威胁德尔米拉,被一个以爱欲诗歌著称的女诗人分居让他感觉颜面扫地。1914年德尔米拉正式提出离婚并在6月22日办理了手续(乌拉圭在此前一年才刚刚通过女方可以提出离婚要求的法案)。那个致命的7月6日,她应前夫要求去他租住的房子里取东西,被两发子弹杀害,雷耶斯随即饮弹自尽。
2014年德尔米拉·阿古斯蒂妮逝世100周年之际,在安第斯街1206号的外墙上出现了一块献给所有性别暴力遇害者的纪念牌,上面写镌刻着德尔米拉的诗句:“……生命没有杀死我,/ 死亡没有杀死我,/ 爱没有杀死我……” 没有刻完的那首诗的末行是:“我死于被静音的思想如同伤口”。
荐诗 / 汪天艾
2018/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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