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雨

我在街市，街市在雨，雨在秋天。
雨中有模糊的天景，有每个人的摇摆不定。
雨让秋天更秋天，秋天让雨，更雨。

我又想起那个傍晚，我对从小一起长大的理数奇才说，
“我多希望，我是你。”
今天和那时一样清冷，天空和那时一样有压抑的深秋的雨。
那天我也焦虑失落担忧，那天我也忘带伞。

你们知道他那天说什么？
“我希望你永远是你。”
这句话我常常在寒冷的日子里想起。
也许我的挣扎不能改变秋雨里任何一段故事的结局，
但还是要让自己，更自己

作者 / 彭千郡

本诗作者就读于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十五岁，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年龄。我偶然得到她的诗集，随手翻开，即看到一首令人惊异之作。但还是舍弃“随手翻开”的所得，另选了《秋天的雨》。

为生活涂抹戏剧化的氛围，已经变得老套庸常，甚至令人厌恶。单调是青春期结束后迎来的唯一事物和一切事物。当我阅读一位十五岁女孩儿的作品时，感觉过早的凋谢感又重回心头。对此我们还有话可说吗？愤懑淤积太多时，哀伤已很难浮上心头。

这首诗就像一个小小事故的尾音，充满忧伤和哀愁，同时显示了一位成熟作者应有的处理文字的技巧，并呈现出机智的错落感、迂回感。总之，彭千郡具有良好的先天语感，并能把直觉、情感与观念良好地统一在作品中，令读者身临其境。秋天、雨、街景的冷切感不过是为了一次失败的碰撞预备的背景。对女孩儿来说，数理奇才是不能忽视的班级怪物。她们时常望着男孩的“板儿寸”回想洗长发的麻烦，而物理和数学不过是抽象体系对她们有限打击的开始。

隐晦与含蓄像一块丝绸那样，柔软地刮向对方，“我多希望，我是你。”但告白带来的是讳莫如深的回避，“我希望你永远是你。”这个巧妙回答带来的基调奠定了整首诗的语言单元，秋天更秋天，雨更雨，自己更自己。一系列意象的不断重复，像建筑群中叠加的美感，将一颗年轻而敏感的心暴露出来。

荐诗 / 高岭
2014/12/07

题图 / Alexandr Davyden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