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突然,世上的海消失而去。
然后,人们谁也不再说海的事情。
究竟,海是怎样的东西呢?
为了回忆翻开书,无论哪本书
都失去了海这个字。
当然,从卢浮宫美术馆的展示物中
从大英图书馆的海洋摄影集中
关于海的图像和记述
都消失而去。
无论与谁交谈
没有一个人拥有涉及海的回忆
“那么多的水,环绕着地球一滴不漏,
哪会有这样的存在”
只会引发人们的笑声。
我,只在一个人的时候,梦见大海
将其独占,留恋与唇齿
依赖着这梦幻易碎的现实
时而不禁大声地呼喊。
海鸥!
作者 / [日本] 寺山修司
选自 /《寺山修司少女诗集》 浦睿文化/湖南文艺出版社
我们看到,诗人以想象力在纸上“肆意妄为”,挑战多数人的认知,然而,这首诗的趣味与力量,正建立于这一“假说”的对立面——多数人没有想过,也不太可能认为“海”会消失。正因为此,这个荒诞的命题才得了抽薪般的奇异力量。
事实上,我们大可依样画葫芦,将这一“游戏”继续下去——
比如,我们来假设,“某一天,突然,世上的诗消失而去。”
会怎样呢?大概,你不会看到这篇推送吧。“来自地球各个角落的两三万人,几乎在差不多同一时间段,读同一首诗,哪会有这样的事情”——只会引发人们的笑声。
如果消失的是雨雪,是彩虹,是山川,会怎样?抑或不属于自然风景的事物——例如,爱情?又会怎样呢?如果这一“游戏”持续进行,我们可以收获“寺山假说”所衍生出来的一系列笑声——直到“笑声”也消失了。
我又想起,朋友A总杞人般念叨“我们会不会就是阅读纸书的末代人”;朋友K那00后的孩子,在一次怀旧聚会上一个劲追问:“什么是‘蜂窝煤’?什么是‘拖拉机’?”若年月足够漫长,哪个不走在消失的归途?
当然,在游戏的最后,作为“立说者”,尚可以保留一种特权——“只在一个人的时候,梦见大海”的诗人,可以“将其独占”。这就等于是在说,诗人死了,大海失去了最后一个记得它的人——
大海这才真正消失了。
荐诗 / 丝绒陨 20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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