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感到非常烦闷
我想念你
我想起夜幕降临的时候
和你踏着星光走去
想起了灯光照着树叶的时候
踏着婆娑的灯影走去
想起了欲语又塞的时候
和你在一起
你是我的战友
因此我想念你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
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
你是我的军旗
作者 / 王小波
选自 / 《爱你就像爱生命》,湖南文艺出版社
人类学家维克多·特纳说:“每个人的一生都伴随着仪式:诞生、成年、结婚、为人父母、工作,升职,职业专业化的确认,死亡,通过仪式从一个状态过渡到另一个状态。”
上个月最后一天,我结婚了。找到了我的战友。
那天,在婚姻登记处,三分钟就办理好了法定手续。看到钢印机器在我们俩的照片轻轻地盖下,我回过头和他说,你看,就是这样,我们所有联网的档案上,就从未婚变成已婚,你就是我的丈夫了,我就是你的妻子了。他说,挺好的。——“既没有进入新世界的开辟感,也没有修正成果大团圆的结局感。”像一个深呼吸后的轻松,也像收起所有嘻皮笑脸握紧拳头才做出的认真决定。
“特别幸运能在这个年纪遇见你,遇到最适合的人。/ 没有任何迟疑,没有恐惧,没有一丝犹豫。/ 我会尽我所能给你幸福,尽我所能好好照顾你。”他求婚时,眼泪从鼻子上划过。我伸出手让他套上戒指的时候,爱情的全貌顿时都涌上了心头——彼此守望过、历经过、选择过,然后还剩下来的那个东西,叫“我愿意”。而下面所写的,或许才是婚姻对我的特别意义所在。
起初,我们谈论诗歌、遥远的相似性,从量子纠缠到李志的热河路,滚雪球一样堆积成了缘分。后来,我们一起读王小波《沉默的大多数》,讨论智慧与道德孰前孰后;一起追台湾高雄市长韩国瑜的大选之路,聊一家农场的管理,和一个人的蛰伏、踏实、运气、碰到机遇时的勇敢;重温伍迪艾伦的《午夜巴黎》,聊电影里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文学家、画家的作品,和每个人对自己时代的不满足;习惯用晓松奇谈和结婚真人秀视频下饭,认为“表达才有意境”;在夏天午后的树荫道上,边走边聊美国的孤立主义,关照近在咫尺的经济环境。我们热衷于在纷繁社会、商业、家庭形态里,找到一些“历史规律”,可能是经验、是知识、是智慧,这些我们共同追求的东西,一跃成为了我们并肩同行共同维护的章程和方针,指导我们结成弱小的同盟,去经受生活的筛选,更有勇气去坦然面对人生与人心的自然变迁。像王小波对李银河说的,“我的勇气和你的勇气加起来,对付这个世界总够了吧?去向世界发出我们的声音,我一个人是不敢的,有了你,我就敢。”
更多时候,我靠着他的肩,我们待了很久只是走,也不说话。我能呼吸到他身上风与四季变化的气息。我喜欢他手臂垂落的力量,“在灯光照着树叶的时候,踏着婆娑的灯影走去”。
他常常坐在我家书架旁的小沙发上,找一本书,然后一两个小时不吱声,只听见翻书声,偶尔才抬起头来看我一眼。爱情,不过一个决定性瞬间。
有时候会想,好的感情就是水到渠成的。没有考验,没有折腾,甚至都不需要技巧。这个听起来有点天真的念头,变成了我们从恋爱到结婚到现在相处的每一天。我们无数次觉得,只能用“幸运”来形容。幸运在于过往的经历让我们成为了现在的样子,然后刚好又爱上彼此。如果一定要总结出一点经验,恐怕是我们更愿意“回头看”,那些过去生活里微小的浪花,散发出巨大的威力,让我们谦卑,也时刻提醒我们,所有的爱都不是理所应当,值得好好珍惜。除此之外,我们也达成一致观点,要保持节奏一起成长,要站在对方的位置思考问题,要为了实现共同的目标作出一些选择。
人跟人的共鸣大概就是这样,泉水激石,泠泠作响,遇到频率合拍的人,这声音才会愈加悦耳。
曾经有人问我,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回答说,好运的人。
和他在一起,已经愿望成真。
P.S.在我们结婚后的一天晚上,睡前漫无边际夜聊时间,他突然说,老婆,给我读一首爱情诗吧。我说好,拿起手机找到了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这首——“你是我的战友,因此我想念你 /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读完后我抬头,他顺势把我紧紧搂在怀里,说,“你好哇,雾蒙蒙。”
荐诗 / 武萌萌
2019/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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