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Ian Fisher
漫天的白云翻卷,像大海一样
洁白的波涛密布整个高原上空。
那催动一切变化的风仍在催动,
笼盖四野的壮丽穹庐裂开了
蓝天绽放,大块的云团疾驰。
奔驰的货车厢里我们目不暇给,喘不过气来。
刚刚还是满天乌云,雨点和风的拍打下
我们的身心旗帜般抖动。
现在,明亮的草原又突然暗下
好一阵,云影的边缘才快速揭开微红的阳光。
青海湖!向远处直至微茫
青色的波浪变幻:阳光下波光粼粼
云影下阴沉昏暗。金字塔状的金色沙山
在湖水的远处,迎着我们慢慢转身。
这是七月,金黄的油菜花开向无人的地平线。
高原透明的空气!极远处的低山
让人错觉不远。不稳定的白云消散了。
蓝得发黑的天空低近头顶。
强烈的紫外线倾注。风中刺目的反光。
汽车犁开鲜绿色草原,仿佛奔向黑蓝色天空。
卖完牦牛毛的藏族牧民依次下车,到家了。
黑红脸的女人抱吻脸颊。牧羊犬警惕
铁丝围住的丰美草场。远处,
视野里唯一的小小毡房飘出炊烟。——噢!
他们每天就看着这望不尽的辽远天地,生活。
在布哈河边的水声中,我触着这草原的泥土和草。
纯净空气养育的青翠之物,日常生活中,
我的目光要攀升三千多米,才能望到你在的高度。
现在,白云凝固在天边,像一道山脉
西沉的太阳正给它染出金色亮边。
一大片喇嘛庙,画在南边斜竖的山腰。
洗完衣服的喇嘛身影,在上坡的路上小而清晰。
太阳久久不落,地平线上平射的光
一直褪成脆薄的液态酱色,随风翻涌。
天突然就黑了,繁星鼎沸清冽的夜空。
第二天坐在鸟岛。静立湖面的鸟随波起伏。
茫茫湖面和深蓝色天空的空无间
大片的白云凝聚。我为何在此?这原初之美
我未感到神的触及。唯有白云,清楚又亲近
仿佛向它走去,就能融入那洁白明亮之光。
2005/11/30
作者 / 雷武铃
没有诗人不爱云。
三年前,我曾推过德国诗人恩岑斯贝格尔一首《云的历史》(2016年7月2日),他那句“带着雄伟的孤独与洁白,说出关于蓝天的一切”脍炙人口,让我回味至今。今天我怀着对云的迷恋,再来推一首云的诗篇,作者雷武铃。更早的时候,我还曾推荐过雷武铃的一首《低语》(2014年8月23日)。
如果说恩岑斯贝格尔《云的历史》是为云立传的话,雷武铃则更像一个白云收集者,在青海湖畔采云(也是采风)的旅途中,为云的千变万化所震惊,诗人对云采取的不是评论和判断,而试图达到的是情感上的接近与融合。
密集意象的铺陈与堆叠是雷武铃诗歌较为鲜明的风格。这种铺陈和堆叠往往会被认为是诗歌的一种“难度”,但诗人又以一种散文化的语言和记叙性的结构来对冲这种“难度”,所以其诗风又常常表现为一种“难度”之外的“亲切”。
而这种铺陈与堆叠,似乎与云的形态形成一种巧妙的互文。云朵一样堆叠的诗歌,呈现着白云千万里的铺陈与变幻,但它长途伴我,终究还是亲切的。
荐诗 / 流马
2019/07/11
第2311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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