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André Brasilier

宁静的日子

再一次游历世界是多么美妙，
再一次在小巷里闲逛，
再一次把真正的美食品尝，
再一次让自己被爱情吸引！

但如果这一切都不会再现，
我也还剩下各样的事情可做：
莫扎特和巴赫，肖邦和舒伯特的歌，
赏花，做梦，爱慕诗人。

倘若这些知觉上的温存幸福也熄灭了，
我就恳求上帝，让我把这枯萎的生命
欣然交付给他的原初之光
并且永远不要忘记：它也住在我的里面。

作者 / [德国]赫尔曼·黑塞
翻译 / 肖蕊

Stiller Tag

Schön wär’s, noch einmal in die Welt zu reisen,
Noch einmal zu flanieren in den Gassen,
Noch einmal eine richtige Mahlzeit speisen,
Noch einmal sich zur Liebe locken lassen!

Doch käme alles dieses auch nicht wieder,
Mir ist noch immer vielerlei geblieben:
Mozart und Bach, Chopin und Schubertlieder,
Blumen betrachten, träumen, Dichter lieben.

Erlischt auch dieses zarte Glück der Sinne,
So bitt ich Gott, dass ich mein welkes Leben
In seines Wesens Urlicht mag ergeben
Und nie vergesse: mir auch wohnt er inne.

Hermann Hesse

读黑塞这首诗的时候，我已经宅在一个小房间里闷了好多天了。一个人呆久了，会觉得自己和世界的关联变得很微弱，即使是偶尔回到市中心，也会自觉地站到圣诞节降临期喧闹的街市外面看着熙攘的人群。再加上德国的冬天黑夜漫长白昼短暂，有时候更是一连几天阴雨不见阳光，让人不由得不去省察、思索，不去在自我与世界的关系中摇摆、观望。

而黑塞恰好是个在热爱世界和远离世界的两端之间摇摆的人。他真诚地爱着田园与自然，市井与人类，也深知人类的局限与世界的不完美。他的孤独恬退不是出于对世界的厌恶，而是出于对世界的深爱——这深爱让他收集起人世中所有美的碎片，珍而重之地退到美学的天地中去，又进一步退到宗教和神灵的澄明之境里，并在这一步步的后退中完成离乡又归乡的过程。

所以不论我们在世上的成败，所有对人世还怀有幻想与激情的人都不妨在某些时刻后退一步，去赏花、读诗、听着音乐做梦，思想一下精神的和谐安宁。那就是宁静的日子，宁静的日子是对这个喧嚣世界的爱的底子，也是我们远离这个世界的勇气。要是心里没有从创世之初就存在的那缕光，就没法爱这个世界，也没法远离它，只会被它携裹而去，那时候它的美妙也许恐怕就真的难以再现。

荐诗 / 肖蕊

2019/12/21

第2478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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