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Jungho Lee

黑猫

夜晚，外面
像一本没有文字的书。
永恒的黑暗
透过城市的滤网滴向星星。

我对她说
不要去
你只会被捕获
被蛊惑
将遭受无益的痛苦。
我对她说
不要去
为什么想要
虚无呢?

可一扇窗子敞开着
她去了，

一只黑猫进入一个黑色的夜晚，
她溶解了，
一只黑猫在这黑色的夜晚里，
她只是溶解了

永远也没有人会再次见到她。
就连她自己也不会。

可有时你能
听见她，
在安静的时候
有一股来自北方的风
而你在专心地听着
你的自我。

作者 / [捷克] 米洛斯拉夫·赫鲁伯
翻译 / 唐浩

“外面，像一本没有文字的书。”不要说黑猫，还是白猫，对谁这都是永恒的诱惑。“爹味”十足的主人谆谆告诫，外面很危险，“你只会被捕获，被蛊惑，将遭受无益的痛苦”，只是这种劝告是无益的。黑猫注定属于黑夜，夜晚的战场正是它们所要奔赴的“革命事业”，联想起外面这黑沉沉的夜，不由得要把这黑猫想象成一个对所谓“革命”抱有单纯而浪漫幻想的女儿。她们执意出走家庭，踏进革命的洪流，奔向革命的圣地，但结局是悲剧的，历史的齑粉在黑夜中弥漫。“永远也没有人会再次见到她。就连她自己也不会。”对于老父亲般的主人来说，这是一种永恒的哀伤。

然后，我们不妨再换一种角度。

黑猫属于黑夜，溶解于黑夜固然是黑猫的宿命，但黑猫同时是诗人的另一个自我，一个甘于冒险，愿意遭受痛苦，承受虚无的自我。这样的自我是值得珍惜的，他代表着一种绝对，一种理想，一种想要成为但终于没有成为的那一个。

黑猫走失在黑夜，与黑夜融为一体，这既是一种失去，也是一种理想的达成。在失去与达成之间，有没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对两者的同时拥有。就像哲学家说林中路，你只能选择这一条，然后失去那一条，但诗人比哲学家超越的一点在于，留在室内和溶解于黑夜，他可以同时拥有。

“在安静的时候，有一股来自北方的风。”

荐诗 / 流马
2020/07/18

第2688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