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耳朵,是我们爱情、流言、家丑的记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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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Rala Choi

它听见我们哭泣
它听见我们低语
它听见我们撕破壁纸
焦急地寻觅离去的亲人的声音
巨大的呼吸,鼾声,咳嗽
而我们从来不曾听见

墙壁有耳
墙壁是沉默的记录者

我们给它铁钉
纪念那些缺席的帽子,钥匙,大衣
我们给它缝隙
容纳那些曲折的爱情,流言,家丑

挂在它上面的是钟
挂在它上面的是镜
挂在它上面的是失去的日子的阴影
凹陷的梦的唇印

我们给它厚度
我们给它重量
我们给它寂静

墙壁有耳
依靠着我们的脆弱巨大地存在

作者 / 陈黎

选自 《岛屿边缘:陈黎跨世纪诗选》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下个月,房子的租期要到了,没事的时候就随便收拾收拾房间。有些书翻过了不会再看,就堆在一起之后卖掉;有些书可能会重读,先装进纸箱;还有很多至今没拆封的书摞在一起,让人惭愧。

房间的墙上还贴着几张印刷品,一并取了下来。有一张是几年前看莫兰迪的展览时买来的画作复制品,当时想着督促自己质朴而精进,后来多半也荒废了。

睡前躺在床上,有时侧过身,看着这个住了三年的房间,会蓦然生起一种疏离感:似乎你已经熟悉的某个东西,一下子又变得陌生。它不算宽敞,装修寒酸,家具陈旧。好在有一扇向阳的大窗户,晴日里房内也会阳光灿烂。最好的时候,就是夜里坐在窗下喝着酒听雨声。

在这种异样的疏离感中,从墙壁和窗户传来的其他声音——比如隔壁的电视机声、楼上爽朗响亮的笑话、小区外KTV门口喝醉的年轻人的喊叫声——都成了一幕幕的生活戏剧,在我意识的表面显现又消散。仿佛我就是这个房间里的一个水杯、窗户上的一块玻璃,与之无关,但又看着一切。

在读到这首《墙》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这种感觉。房间的墙,并非冷冰冰的存在,它们见证着房间里的人所经历的悲欢喜乐。它们不发一言,却在听闻与记录。它们身上的钉孔、划痕、霉斑都是对人们生活的讲述。

有段时间,我喜欢看废墟相关的摄影作品。比起烂尾建筑,人们生活过又离去的废墟要更好看。这些废墟看起来并非完全没有生命,曾经的居民们的生活仿佛仍留在这些墙壁之间,成为了某种养料,就像这首诗的最后一句所言:“依靠着我们的脆弱巨大地存在”。

那么,哪个房间、哪面墙已离你远去,却仍停留在你的记忆里?它又是关联着你过去怎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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