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只能微微低下头,是在无数个相似的夜晚各自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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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André Brasilier

今夜雨点大过雷鸣。我半裸着身子从桃花源跑回来
并不想家。挨次躺到风声和羊水灌满的一个个桥洞里,紧贴长江

我出生了。蜷缩在母亲温热的手掌心,盲人摸象似的
摸清了爱情的来龙去脉。不能自已,不愿自已

被流放到同一条瞬息万变的路上并没有什么可耻
对我说出这句恬不知耻的话吧:再爱一次

从前沉默时我们抽烟说傻话,互相欺骗。而今沉默时我们枕着梧桐叶
互相梦见。未来沉默时,我们要看着孩子,看他们变得和我们一样

一样的有情有义。一样变了很多,可不变的青山、白塔和日月
仍闪着光。在一大堆懒于翻腾而臃肿的灰烬间,有着自己的颜色

爱情教人忘了自己原本的声音,却又在某一天记起来
从此说话变得更动听。动听得不需要态度温柔语气恰当

“爱是只能微微低下头”。倾听,同时被倾听。是在无数个相似的夜晚
各自老去。各自乘一叶扁舟,头也不回

驶入大海和黑暗。可仍是要疯狂。疯狂。
只有这个词能形容那些夜晚的雷和风和雨和我们

作者 / 海女

这首一首思考爱情、想象爱情的诗歌。

被爱情放逐,而后寻获爱情,这个过程就暗含在诗歌里的桃花源、青山、夜晚的交替和演变中。桃花源是最初的幻境,是缘起,也是力比多。而后的青山、日与夜其实就是日常,是或跌宕或平顺的人生,也是争吵、偎依、有幸。

在你没有出现之前,这个世界是桃花源,是仅仅自我满足的仙境。而在你出现之后,这个世界就变成了它原来的样子,春天、桌子、赛博格。

在谈论爱情之前,先看看诗歌里的自我。桥洞、长江、诞生,这些都属于本我世界。用三位一体的“神”来解释,或许更恰当一些。在这首诗歌里,诗人所绘图的是,自我是如何诞生的。自然孕育自我,这是诗人寻找到的方式。

一样变了很多,可不变的青山、白塔和日月/仍闪着光。

这两行清楚地展现了自我的复归。它同时也意味着另一件事:青春的激情总是将自我置于失控的局面。在其倏忽即逝之下,是自我和世界的反复确认,是自我和世界的齐相流浪,是摆荡、迂回、试探,也是语言成长。青春期的所有努力只不过是为了生命再一次狠狠地落下来,扎下去,等待它终于有了某些粗糙的实体,而其中有要包含着丰富的张力和变形。

最后才是爱情。但爱情也有爱情的难,在这首诗里,诗人用一句话做了形容,“教人忘了自己原本的声音,却又在某一天记起来”。其实,这一句的主语不是爱情,而是某种教人迷失、错乱、忘记的东西。而爱情不同,爱情是确定的、富有力量的,这也是诗人用“狂”来形容爱情的缘由。

“爱是只能微微低下头”。倾听,同时被倾听。是在无数个相似的夜晚/各自老去。

爱情自然不只是青春期的限定,但巧合的是,青春期正值我们最后一次、或许也是最重要的一次生命大飞跃。二十岁上下,或多或少、或强或微的爱情就投注到我们的生命里,并因此引发了一系列的化学反应。有的人受甜受福,有的人受痛受虐,但归根结底,我们都有属于各自的“狂”。

发现这首诗有一个偶然的契机。有次晚宴后,我向朋友索要了一本新鲜出炉的《青春,每一片炽热的火焰》,到家后,我就读了这本青年诗人诗选,并快速完成了一篇短评论。海女的《狂》并非经典,也并不符合当下的诗歌想象。但它真的很动人,它和往事交相辉映,新鲜着我的忧伤和幸福。这首诗打动我的原因很简单,它写出了青春的激荡、生命的探索、美好的可能。它或许与爱情无关,但却与真实有关,与每一个我们的痛或甜有关。

听闻诗人几日前在上海喜婚领证,借此将她的喜气散发给所有人。愿我们可倾听,可疯狂,张弛有度。

荐诗/后商

第2921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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