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鼓动我的蓝裙子
午后的阳光
照耀着大楼和树木
我匆匆去幼儿园
接我的小孩
并一心只想着这件事
天哪,什么时候
我开始与世界镶嵌得
如此天衣无缝
一个孩子需要我
一缕风需要我
作者 / 巴哑哑
最近刷诗歌维基的“刷诗机”,发现一个小特点:在人类写作的诗歌里,大部分的诗写残缺,只有一小部分的诗会写完美。
欧阳修写《梅圣俞诗集序》,里面论述诗的完美来自人生的残缺,“予闻世谓诗人少达而多穷,夫岂然哉?”注意,这还不是他一个人的感受,而是江湖上的公论。
他还究其原因,大概是:“凡士之蕴其所有,而不得施于世者,多喜自放于山巅水涯之外,见虫鱼草木风云鸟兽之状类,往往探其奇怪,内有忧思感愤之郁积,其兴于怨刺,以道羁臣寡妇之所叹,而写人情之难言。盖愈穷则愈工。然则非诗之能穷人,殆穷者而后工也。”
这个说法听起来有道理,但很难解释那种“天生完美”的选手,比如米沃什著名的《礼物》(《恩赐》):
又比如今天巴哑哑这首《日常风景:需要》,同样是记录人生非常完满的状态。
换个角度看,欧阳修说“诗穷而后工”,可能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诗穷而易工”。人生的跌倒、残破、失败,往往是更容易入诗的素材,这些不完美更容易激发起人们的同情。
要让一种人生的完满入诗,并且达到“工”的境界,其实是更难的事。因为这样的状态没有什么强烈的冲突,来快速抓住人的眼球。这要求诗人透视能到完满之内,其他人未能得见的东西。
在今天的诗里,诗人发现的这个东西是“需要”。
人类的幼儿在2岁之前,会与自己的亲密养护者(比如妈妈)建立起特别的依恋。但作为社会性生物,到了3岁,幼童就要开始培育家庭之外的群体生活的经验,以树立健全的心理和人格,比如加入一个幼儿园。
在诗里,从妈妈的角度看过去,孩子需要进入到新的群体,从而会与妈妈短暂分离,但孩子又需要妈妈去接。这首诗恰好是写妈妈与孩子分离又相聚,这样一个细小的日常。
而诗人妈妈在这样的日常里,体会到了人生巨大的意义:被需要。
但诗没有停留于“一个孩子需要我”,它看到了更远,用“一缕风需要我”来做结尾,这就是它真正的“工”了。
这“一缕风”,让妈妈发现自己与世界“镶嵌得天衣无缝”,它象征着整个世界,而它恰好是孩子带来的。
一个既独立,又与世界和孩子互相连接的女性,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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