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有206块骨头
是不是每一块都有名字
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
是不是每一块都潜入过
别人的梦境或身体
率领它们去闯荡
与命令它们折返的
是哪一块呢
悲伤的那一块
和高兴的那一块
相隔有多少距离呢
成为女人的那一块跟
成为母亲的那一块
是否是同一块呢
比起我们拥有相同的骨头
却不能拥抱的事实
我的疑问
还远远不够多
作者 / 余幼幼
“人体有206块骨头/是不是每一块都有名字”,这一句作为开端,科学主义者会觉得奇怪,人体的每一块骨头确实早就被一一命名了,这不是医学解剖学应该干的事儿吗?但是命名的结果就一定是唯一的吗?在诗歌意义上,所有的骨头的名字可否跟解剖学不一样呢?这种追问,与苏格拉底的“诘问法”类似,“诘问法”意在于突破已经变成人类惯性、常识的一些本质的皮肤,进入一层层深入的辨析。
被命名之后的骨头,它们“是不是每一块都潜入过/别人的梦境或身体”,在这里,骨头本来的主人已经变成了异己,它们竟然要成为独立个体,像战士、利刃、子弹一样去进入“别人的梦境或者身体”,这种奇异的感觉,正是诗人发达的想象力带来的,是诗句比枯燥乏味的解剖学术语高明的地方。
“率领它们去闯荡/与命令它们折返的/是哪一块呢”,将骨头之间做了权力的分配,造就了权重的彼与此,骨头们拥有了人格化的趣味,有的骨头更位高权重,它竟可以成为领袖,并给下一层级的骨头们下命令,引导它们的行动,造就它们的服从。接下来,骨头们拥有自己的情绪,情绪不同的骨头,造成了色彩,造成了音响,它们之间居然可以有距离,虽然所有的骨头之间都有距离,但是以情绪分辨的原则,还是一个诗歌的原则,一种诗歌特有的神秘而又独特的逻辑。
在我看来,结尾简直妙极了,“比起我们拥有相同的骨头/却不能拥抱的事实/我的疑问/还远远不够多”,相同数量的骨头是一个量化的比照,但是人格不可量化或匹配,爱的吸引力无从在“相同”的基础上均齐地产生,诗人的疑问基础于此,也破解于此,关于人,有多少事实依然在不可知、不明确的迷雾当中呢?有多少跌宕,多少惶惑,是无可辩驳地存在着的呢?提问是诗歌的天职,提问也是诗人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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