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一个会庆祝死亡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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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Rocío Bueno

 

对一则报道的转述   

唐纳尔,一个普通的美国公民
在911,他失去了怀孕6个月的女儿
时隔十一年后的一个五月
民众涌上街头,欢庆本•拉登被击毙
只有唐纳尔呆在家里,和家人一起
静静消化这个消息
他无法高兴起来,他说
——“我们不是一个会庆祝死亡的家庭
不管死的是谁。”

作者 / 毛子

 

“911”已经过去21年,被“911”重塑的世界早就不断被别的事件所重塑。全球化的倒退,民粹的兴起,新冠病毒,俄乌战争,英国女王的去世,这些正在发生的历史,对人类的影响,已经远超遥远的“911”。如今当我们谈论起“911”,更像是在谈论一件遥远而模糊的往事。

一个改变历史进程的事件,发生作用的周期是有限的,也许它只能定义未来五到十年的世界,随后又被新的决定性事件所取代。但对于亲身经历或遭遇这一事件的人来说,时间则会更长,那种感受会伴随一个人的一生,甚至影响一个家庭的几代人。

就像毛子的这首诗,这个普通美国公民家庭的悲痛,不会因为11年后击毙本•拉登而消失。本•拉登的死本质上并不能给唐纳尔一家带来任何安慰。它只是宣告一件不可挽回事情有了一个可以交代的结果,而并不能弥补任何已经发生的事情。

唐纳尔说:“我们不是一个会庆祝死亡的家庭,不管死的是谁。”

大仇得报,有什么理由不庆祝呢?或者说,敌人死了,难道不应该高兴一下吗?和那些热衷“吃席”的人不一样,唐纳尔所做的却仅仅是和家人在一起“静静消化”这个消息。

唐纳尔一家的选择,不仅仅是基于一种人性的良知和底线,还蕴含着一种更为深刻的理性。

飞机撞击世贸大厦,与美国猎杀本·拉登,本质上都是在杀人。无论从何种意义上说,杀人都是一种暴力。人们欢呼本·拉登的被杀,和本·拉登兴奋于世贸大厦的倒塌,本质上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怀着一种仇恨,“残忍”地实施或者目击一件足够“残忍”的事情发生。

残忍作为人的本性之一无须避讳,然而,现代文明的一个重要指标,难道不就是对“残忍”的一步步克服吗?

但当我们一方面否定着残忍与暴力的时候,在更多人的意识中,依然存在着残忍和暴力的种子。所以当美国人纪念“911”,多少人却要对他们表示“庆祝”,当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多少人不自觉的站到入侵者的立场兴高采烈,当看到安倍遇刺,又有多少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去“吃席”。

当他们这么做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幸灾乐祸和自觉站队的心理,包含着怎样的“残忍”。他们也许永远意识不到,对别人的残忍,迟早会遭到反噬,就像那些习惯在绞刑架下叫好的人,从来不会意识到,自己离得绞刑架比别人都近。

而直到那时也未必有人想起曾有一个叫唐纳尔的人说过:我们不会庆祝死亡,不管死的是谁。

荐诗 / 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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