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作为燃料的意义,就没有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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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Nelli Palomäki

 

意义

还在搜索图书馆内的灵魂,一如你
仍在寻找这城市会害臊的器官

从这被理性抽空的寂静
没有田地的人,还在讨论语言

没有作为燃料的意义
就没有灰烬

词语的秘密被词锁着
只积郁黑暗发酵的发作

讨论诗歌,就是讨论炸药

2021

作者 / 多多
选自 / 《拆词》,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讨论诗歌,难免要讨论诗歌的意义,或者说,终究还是要讨论诗歌的意义。

但这又并非绝对,因为“意义”本身,曾经被诗歌放逐,像人类身体上某种多余的器官,一度做为一种令人羞耻的存在,被割舍,被消解。而意义消解的悖论在于,这本身就是一种意义。

多多这首诗,是讨论“意义”的一首诗。他说意义是一种“燃料”,如果没有意义,就不会有灰烬,“灰烬”恰恰是意义存在过的证明,也是诗歌存在的证明。

但在“被理性抽空的寂静”中,已经没有意义存活(被阐释)的空间,因此也没有必要皓首穷经去图书馆中寻找它(语言的灵魂?)。这里的“寂静”毋宁说就是一种“窒息”。人失去田地,语言也不能独活。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种破坏式的唤醒。那些被封存的词语,以及被词语封存的秘密就会在黑暗中发酵。诗的意义就在于破坏掉这种寂静,并为这“被理性抽空的寂静”送氧。故说“讨论诗歌,就是讨论炸药”。

多多说,与其说语言是一种工具,或者艺术,不如说语言是其生命中的困境。他近年的诗越来越走向一种与“词语”的对抗,因此更加惜词如金。

他说:“词语的晚期生长,长成为无趣,里面有一种羞耻的规模,不断扩展为篇章”(《读蔚蓝树干上的云》)。

他执着于“词语”,反复在词语内部展开讨论,又执着于“无”,要进入一种“存在于无”的境界。

他追求“无言”(“长出新语言——新的无言”)、“无语”(“在无语的尽头,有存在于无”)的极致,因此愈加凝练、精确、坚硬,然而又越加丰富、玄奥和柔软。

他新近出版的诗集,名为《拆词》。据说“拆词”,暗含了“打破-发明-重铸和创造”的“意义”。那么,“拆词”,也许需要的正是饱含秘密的词语所产生的炸药般的拆毁。没有这种拆毁,也就无所谓“打破-发明-重铸和创造”。

“诗歌即进入词语,在人间寻找人间”(《无语词语》)

“你写,你活着,离开了苦难,你什么都不是”(同上)

可见,意义,词语的秘密,语言的灵魂,诗歌的精神,它从未离开,在被需要时,它就会重构,就会显现。

荐诗 / 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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