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人是欢乐的,像水底的火焰难于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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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Marta Syrko

 

咏叹调

我的爱人是深深藏在
水底的火焰

——我的爱人是欢乐的亲切的
我的爱人像水底的火焰
难寻踪影

风的手指
给她带去
脆弱的
快速的问候
我的爱人是欢乐的
亲切的
难于
相逢

像水底的火焰
难于相逢

作者 / [美国]埃兹拉·庞德
翻译 / 申奥

 

Aria 

My love is a deep flame
that hides beneath the waters

-my love is gay and kind
my love is hard to find
as the flame beneath of the waters

the fingers of the wind
meet hers
with a frail
swift greeting
my love is gay
and kind
and hard
of meeting

as the flame beneath the waters
hard of meeting

By Ezra Pound

 

今天是美国大诗人庞德去世50周年,我们推他一首小诗。

什么是咏叹调?咏叹调就是抒情调,发端于西方歌剧里的一种心理独白。既然是抒情,是咏叹,就要有一种回旋复沓的节奏,所谓一咏三叹,回环往复,不尽缠绵。

我们知道庞德是西方意象派诗歌的主要发起者和写作者。什么是“意象”,庞德是这么说的:“在一刹那的时间里表现出一个理智和情绪复合物。”这一句定义完美阐释了他那首《地铁站站》何以是“意象派”的经典中的经典:

人群中这些脸庞的隐现:
湿漉漉、黑黝黝的树枝上的花瓣。
(翻译/裘小龙)

同为意象派成员的F.S.弗林特则对意象派“约法三章”:

1、直接处理无论主观或客观的“事物”;
2、绝对不用任何无益于表现的词;
3、用音乐性短句的反复演奏。

庞德的这首《咏叹调》,有没有完美符合这三条政策呢?前两条是否符合或许还不能够以直观判断,但第三条却是可以通过朗诵来感知的,即便是用中文。

水底的火焰,可望而不可即。无须详加分析了,不如说就是幻影,是中国意象里的“水中花”,“镜中月”,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而“水底的火焰”,水与火的强烈对比,在爱情的幻影世界里,早就是通用修辞了。我们在无数诗人诗行里都曾遇到过。但为什么庞德这一首仍然让人欲罢不能?因为他采用了这样的处理方式:“绝对精确的呈现,不要冗词赘语”,这正是庞德的坚持。

艾略特说:“庞德是我们这个时代中国诗的创造者”,意思是庞德创造性的让西方认识到了中国诗的魅力和价值。其实不仅如此,庞德对意象的发现,对汉字的痴迷,对中国诗的摩拜,以及对孔孟之道的信奉,不仅让西方人,甚至让中国人都感到惊讶。

这位狂热的西方儒者,当1944年盟军攻陷意大利,以叛国罪将他投入监狱时,他随身携带的是一本英文版的《四书》和汉英词典。他对运用儒家思想改造社会,和对意象的追求一样,也是一种“水底的火焰”,伟大而难以理喻,疯狂又间歇性清醒:

我与世界争斗时
                   失去了我的中心
一个个梦想碰得粉碎
                   撒得到处都是——
而我曾试图建立一个地上的
                                 乐园

 

荐诗 / 流马

(个人微信号:heliu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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