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监控

之五

这里不会预见
十二次收获的季节
这里每个月都可能是无限
或永远失去
这要根据大家共享的一支烟
一笔买卖或某个狱警
有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
他会写一份充满恶意的报告
每一刻放风的时间都变得有毒
每句话都暗含犯罪的动机。

作者 / [意大利]米洛·德·安杰利斯
翻译 / 陈英
选自 / 《相遇与埋伏》，人民文学出版社

Alta sorveglianza 

V

Qui non è prevista
la stagione dei dodici raccolti
qui ogni mese può essere infinito
o mancare per sempre
dipende da un giro di sigarette
da una compravendita o da un agente
che non ha ricevuto la giusta adorazione
e compila un rapporto feroce
dove ogni ora d’aria è avvelenata
e ogni parola trova un movente.

Milo De Angelis 

监禁是一种例外状态，米洛·德·安杰利斯近距离看到过这种状态。他不是狱卒和被监禁者，他是狱中的教师。《相遇与埋伏》中的“相遇”是我们预料之外的相遇，是遇见那些流放在生活之外的人。在这种状态下，一天、一个星期，或者一个月会变得无边无尽，变成一无所获的失去，焦虑无限膨胀。在高度的监控下，每一种痛苦都会被放大，每句话的动机都可能被恶意揣摩，被勒令禁言。

正如诗人所说：“一刹那和持续性，这是诗歌的大主题，也是永恒的主题。当注定的那一刻来临，它从来都不是静态的，它会把季节涵盖进来，让之前和后来的时间转向自己。诗人注视这那个丰盈的时刻，会创造另一个故事的光环，轻轻触及某种可能。”

难以想象，幽闭和隔离成为了一种普遍体验。很多人经历过，或者正在经历一种“高度监控”的处境，在这些诗句里，一些现实的瞬间、一些经历的碎片正在浮现。

荐诗 / 陈英

我们没住在监狱，但门上却安装了磁吸感应器和摄像头，楼门被用铁皮封死，用铁棍焊死，用铁锁锁死。

我们很乖，尽管没有住在监狱，却都不出门。我们不说话，害怕得罪了谁，害怕一句话可能“暗含犯罪的动机”，只是小心翼翼采买囤货，害怕这样的日子七天之后又七天，然后再来二十一天。我们被大数据控得死死的，害怕不小心就被AI写出一份充满恶意的报告，比如“弹窗”。

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看到那些从工厂里逃跑的年轻人，那个为孩子送奶粉的人，那个兰州煤气中毒却得不到及时救治的三岁孩子，还有呼和浩特，一位从被封了单元门的家里跳出来摔死的母亲，今天还有谁没有听到那个失去母亲的孩子的哭声吗？尽管他们并非想要说什么，只是想要活命。

“高度监控”不仅让人乖顺，同时也扭曲着“狱警”的心，他们一边麻木、冷漠，失去起码的人性而不自知，一边却还奢望获得人的尊重。

在意大利，就算在监狱里，也有诗人会被聘请去教犯人写作，这正是诗人安杰利斯的职业，也许他还会教犯人们怎样写诗。我们待在家里，却没有人教我们在感到压抑时就应该说话，以及如何说话，比如不能一味把压抑化作沉默。就像今天这首长诗没有被摘选的开头：

荐诗 / 流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