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物温柔

回忆让人羞耻，或许欲念也是？
这欲念像阴影做成的斗篷，
我把它紧紧裹在身上，
拒绝脱下。

但那湖水看不到边，
而我的小船缓慢地游过波浪
这缓慢与日俱增——我已经领教过
痛苦，我也曾忧心忡忡。

忘记带盔甲武器
和故意手无寸铁投入战争
到底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我知道。有时它只是一种失语的声音
没有意识，无法获得，但是却重新浮出水面。因为，所以。

我是不是一只动物，仅仅被我自己的信念造就的动物？

作者 / [美国]卡尔·菲利普斯
翻译 / 光诸

For Nothing Tender About It

If as shame is to memory, so too desire,
then is this desire, this cloak of shadows,
that I wrap close around me, that I
refuse to take off?

But the lake looks endless.
And my boat’s increasingly but a slowish swimmer,
across the waves – I’ve known
hurt, I mean; and I have been afraid. Sometime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forgetting
to bring along artillery and showing up
on purpose to the war unarmed

is just that: a difference. Sometimes a lost tune,
unreckoned on, unearned, resurfaces anyway. Just because.

Am I not the animal by belief alone I myself make possible?

by Carl Phillips

我已经度过了两个不眠之夜，当然并不完全因为世界杯。但“读睡”的岗位还是要守好的。好在，今天的诗和大家最关心的话题并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本诗的作者卡尔·菲利普斯是当代美国诗人，他受过很好的古典文学教育，是美国当代最有影响力的，仍然在写韵律诗的诗人之一。他说，他在十几岁时开始写诗，”那时候我是一个书呆子（没有什么社交），所以我必须要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无物温柔》这首诗有古典诗歌的韵味，它围绕着一些具有“格言”色彩的句子构建，却又故意把句子抻得很长。所以这是一首很难翻译的诗，肯定会有很多诗友会对翻译有不同意见，欢迎讨论。

我把英文诗翻译成中文诗的理念是：首先中文得通顺，有“诗的感觉”。如果不行，我会对原诗的意思做尽可能少的改动，改变顺序，甚至增加或者减少一些词汇。

很多诗歌译者追求绝对的“还原”，有时候读起来很不顺畅，有时候就把中文“抻”出奇怪的形状，刁钻的角度，甚至创造新的中文词来配合原诗的意思，这当然能给中文增加新的元素，是非常值得尊敬的，但这并不是我的追求。

虽然原文有些故意写得“难懂”，但如果把它“捋直”了发现它并不难以理解——诗人在跟什么“较劲”。从原诗中，我们可以发现诗人似乎在和“记忆”中的什么东西较劲，带着羞愧又不舍的感情兀自坚持着什么东西。但我们也可以从更宽泛的意义理解它，从而让它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关。

在长久的黑暗中，我们坚持着自己的信念，虽然知道我们是赤手空拳，但是在必须上战场的时候也挺身而出，全靠自己的信念坚持，动物一样率真，也像动物一样执著。

希望坚持的人能够看到希望，勇敢的人能够获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