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有一死,别无二话。世上难找三人
能开心走遍四方,五官绽放欢乐、
知晓六界、且七情都爱。人
十有八九需要忘却、去痛药、
立竿见影的纾解。
要享有良辰美景而无愁肠百结,
这大千世界的纷繁:
不知,实乃你的万幸。
作者 / 罗伯特·品斯基
翻译 / 得一忘二
谁都会死,显然如此。极少人
能开心走下去,闪耀着欢乐、
知识、爱。很多人
需要忘却、止痛药、
最快速的缓解。
无磨难的甜美时光,
不同的世界:
未知数=你的顶峰。
作者 / [美国]罗伯特·品斯基
翻译 / 得一忘二
Any body can die, evidently. Few
Go happily, irradiating joy,
Knowledge, love. Many
Need oblivion, painkillers,
Quickest respite.
Sweet time unafflicted,
Various world:
X = your zenith.
By Robert Pinsky
我们都看过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并对华安与军师的对对子场景印象深刻,不过很少有人注意到,字幕中那几句对子的英译。我们来看一看:
“一乡二里共三夫子”,英文字幕十分飞扬地给出了如此翻译:“A for apple B for boy”。
我已经忘了我看的那会儿有没有英文字幕,但它恰好给出了一种在表意与表音文字之间翻译的可能性:数字牢靠的递进关系被转化成了字母排列顺序的表达。
我们再来看看电影《音乐之声》里那首经典的《哆来咪》:
这首歌的歌词,为我们揭示了一种文字层面的,或者说,诗歌的基础知识:标记它的符号,让我们产生对具体事物的想象以及由此展开的联想。
有了这两个例子,我们或者就可以比较轻松地来欣赏品斯基的这首诗歌,以及译者得一忘二针对这首诗的两种翻译。
这首诗原文26个单词,其每个首字母刚好顺序地按字母表次序排列,于是在《常识一二三》的翻译里,译者采用了一种——我前面用过的那个词——飞扬的翻译。我们可以体验到的,是周星驰电影里对对子般的,来自于对汉语秩序熟稔、爽口的一种畅快感觉。从形式上看,我们可能不会关心原文或译文有什么意义,当英语读者发现了abc顺序排列的小秘密时,那种感觉和我们朗朗上口地阅读“一到九”,我会认为是差不多的。
在《基础知识》译文里,译者就完全倾向于内容翻译了。就内容来看,此诗仿佛是人生总结,一个睿智的“过来人”对人生内涵的提炼。在死亡这个必然结果面前,诗人观察到人生的秩序之下,大多数人都是被动地承受结果,而极少有人以“欢乐”、“爱”、“知识”,这些词汇去主动积极地拥抱生活。
诗人认为,这种被动的、以药片来快速解决生活疼痛的实用性人生,实际上是简单、肤浅以及千篇一律的(反审美的),是一种虚假的“无磨难”人生。而我们真正的人生闪光点,在于那个“X”。
当诗行行进到这里,诗歌就变得非常有趣了,它摆脱了一种“宣扬”或者“教化”,以形神合一的方式为读者提供出一份围炉夜话似的交流。
比方说数学等式的引入。我们的“abc”这样可观测的秩序井然的人生历程,在表示未知数的数学符号“X”出现时,就表明更多的可能性——在我们所谓诗歌审美的层面,更多的美诞生了。
在我们的文学世界,我相信,无论要求诗人们以怎样不同的语言及方式来表达“文学”这个词的本体意义,他们最终会殊途同归地走到一起,或者找到同一个点,即诗行中那个等式的左侧,大写的“X”。
未知数。换句话说:可能性。“说到底,诗歌就是对未知的命名”,这是诗人、评论家唐晓渡的总结。实际上不仅如此,说到底,文学这个更大命题也是,说到底,则是在精神领域对人生经验的可能性的肯定。
译者说这是一首“机趣诗”,我认为相当贴切,正因为诗歌有着“字母秩序”和“数学等式”上的双重“机趣”,才让一首内容上近乎“废话”的诗,产生了更多的交流可能,成为一首好诗。
诗人罗伯特·品斯基一生致力于让诗歌“飞入寻常百姓家”,就这首诗来看,无疑是成功的:它向所有读者敞开,并筛选交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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